“一輛戰車?”湖浮小心的從地上摸起那枚玉墜子,拿到手中細細觀看。
玉墜子不大,兩指長寬,玉色中上,卻勝在雕工精細,綠瀅相接的玉石被刻成兩條紋葉三色魚相互交纏的姿態,而兩魚之間的中空之內,數細小的紅石瑪瑙被不知道以何種方式嵌入其中,稍微一搖晃,就可以聽到一陣悅耳的響動。
湖浮是一名奴隸,但卻也是一個手藝人,長年累月修鍛戰車練下的眼力勁兒讓他可以看得出這件玉墜子出自一位“巨匠”之手,至於是何等身份的巨匠,就不是他一個工奴可以妄加揣測的了。
至於能佩戴這樣昂貴的物件的小少爺……這又是那一位身份貴不可言的大人物的後代?晏氏家主的嫡長小孫?崔氏百年來最傑出的那一位嫡長子?
“敢問公子尊名。”湖浮恭敬的雙手舉起玉墜子,送到了眼前這位年輕人的馬前,跪拜道:“尊公子,奴只是一位下等的工奴,實在是不敢貪墨尊公子的玉器。至於車馬儀仗之物,各個大族的車馬儀仗都由小人看管,敢問公子尊名,小人立馬將尊公子家族寄放於此處的戰車駕來。”
“商賈之家,不敢稱尊公子,叫我子光便可。”子光隨手將玉墜子拿了回來,細細想了一番,發現卻是將如此貴重之物給予一個奴隸也是不妥,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價值四萬錢的一枚玉墜子,不是這樣一個奴隸可以保的下來的。
子光想了想,從腰帶上扯下一枚拇指大小銀飾,丟給了湖浮,然後說道:“我是鄭氏的人,但鄭氏沒有戰車存放在這裡,你去把其他世家存放在這個營地的車駕為我取來一輛最大的便可。”
子光停頓了一下,隨後又說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把崔氏的那輛山岐御取出來。”
這一下,湖浮可是被驚住了,立馬把頭埋進了地下,怯聲道:“尊公子不可啊,山岐御乃是大卿的車駕,偷盜公卿的坐駕,這可是死罪啊。”
“呵,死罪,我怕崔嬰還捨不得殺我哪?”子光嬉皮笑臉的說道:“放心的去取吧,我是崔嬰的女婿,一輛車駕而已,崔家主還不至於如此小氣。”
隨後,子光又安慰道:“你大可不必擔心他人的問責,所有的事情,由我一力承擔,我以鄭氏家族的名義起誓。”
湖浮猶豫了一番,然後點了點頭,向著營地內走去。
子光終於鬆了一口氣,隨後又不安的看了一眼公子小帳的方向,自言自語道:“這真是奇了怪哉,今夜到底是發生了何等大事?居然連秋狩大營都出瞭如此可怕的“人禍”?”
“小昭啊,你可千萬別出事了。”
……
逐鹿之野
一處簡陋的大營之中,數百名衣著破爛不堪的勇士小心翼翼的舉起手中的骨碗,將其中的黍湯一飲而盡,隨後滿意的拍拍肚子,發出了一陣安逸飽腹後的暢快的聲響。
這幾天的粟飯和黍湯的味道都不錯,是上好的骨頭、肉丁、腸臟與黍子一起煮制的,拿在碗裡有一股濃濃的的肉香與穀物的香氣,在嚴寒冬季的荒野之中,下肚的肉黍湯就是最好的暖胃驅寒之物。
眼前這樣的大營還有很多,從天空上看去,一望無際的逐鹿之野上散佈有數百個這樣大大小小的營地,同樣是簡陋的獸皮葛布搭建起來的營帳,同樣是一群衣著破舊的勇士,同樣是一碗穀物與肉食混煮的濃湯……
蠻荒的大野之上,這些篝火就像是一片小小的星河,盤旋於此。
這就是“大舜”的軍隊,一群已經在這片廣袤無垠的原野上戰鬥了九天的勇士。
在數萬來自各個部落的勇士分享著這頓來之不易的晚宴時,一名不速之客緩緩走入了這片大營,並向著營群更深處走去。
不速之客像是一名樵夫,腰間懸著一把青銅的斧頭,身上是簡陋的獸皮,一隻手拄著一根粗大的木棍,揹著一大捆柴木,步履蹣跚的向著大營的最深處走去。
這處大營的四周,有無數的人看到了這個來歷不明的樵夫,卻都又下意識的忽略了他,沒有人盤問,也沒有人阻止,這位神秘的樵夫就這樣走到的大營很深處的位置。
在一處依舊簡陋卻乾淨不少的整潔大帳,樵夫停下了腳步。
不久後,一位中年男子拉開了大帳的門布,正要往外走時,卻正好看見了這位古怪的樵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