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良宵今日倒是沒有開門見山,而是派人給方姨娘看了茶,然後才說:“姨娘方才說兇手已經抓到了,那害了你侄女的人,你可知道是誰?”
外頭還在下雨,方姨娘心不在焉的嚥下一口熱茶,勉強道:“不知,大概就是和麗麗有了私情,然後又一時激憤,便痛下殺手了。”
祝良宵抬了抬眉,淡淡道:“可我怎麼聽說,兇手正是那位和你們方家有些關係的徐邪呢。”
方姨娘一怔,只覺得自腳底緩緩升起一股涼意,整個人變得蒼白,她咬著嘴唇瞪大眼睛看著祝良宵,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祝良宵也不急,只將溫熱的茶水湊近唇邊,小小酌了一口。
半晌,方姨娘才慢慢道:“我不知道小姐說的是誰。”
祝良宵喜歡和聰明人說話,因著只要人聰明瞭,便能省去許多事,有些話說起來也能簡單直白,但偏偏有些蠢人一定要自作聰明,自己蠢也就算了,還覺得這世上的人都和她一樣蠢。
祝良宵扶額道:“怎麼,你忘了徐邪是誰?這個人我查過,他若不是和你們方家有些關係,怕是也進不了將軍府,姨娘應該沒這麼快忘了他吧?你若是真忘了,我也不介意讓你回憶回憶。”
方姨娘跪在地上,裙子也被之前的雨水打溼了,莫名有幾分狼狽,她想起今天早晨在方家,原本一家子都指著她,可是錦衣衛一來,一告訴他們誰是兇手,所有人對她的態度就都變了。
他們不再喚她一聲姑奶奶,哥哥那一堆不認識的姨娘開始指責她,說她引狼入室,若不是她為了銀子和徐邪接觸,又為了銀子把徐邪介紹進了將軍府,徐邪一定不會藉此機會認識更多方家的人,更不會有本錢去炫耀自己,反而害了方麗麗。
他們認為,真正的罪魁禍首其實是她。
從前父親當家,她只是一個小庶女的時候,在府裡就過得不好,後來她靠著美貌和才藝,成了父親所有庶女中最出色的一個,後來才有機會進入將軍府揚眉吐氣。
在將軍府的這些日子確實是過得太好了些,主君天高皇帝遠,上無主母,下無幼子,偌大的一個將軍府只由她一個人把持著,幾百號下人聽她指揮,更遑論逢年過節時,京城其他大戶人家流水一樣的禮品送來,她難免迷失其中。
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因為區區一個廚子,家裡的態度讓她的心徹底冷了下來,她對家裡那麼多幫襯,他們看不到嗎?其實她和徐邪的接觸也並不多,他給了她銀子,讓自己買通關係進將軍府做事,僅此而已。
她抬眼看向祝良宵,忍住心裡的苦澀,問道:“小姐怎麼會知道兇手是徐邪的?”
祝良宵垂下眼簾:“這案子的事,旁的人不知道,將軍府不可能不知道。”
“你以為將軍府是什麼地方?百年基業,難不成你真的以為全被你一個人攥在手裡了?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這京城裡大大小小的事,無論是朝堂紛爭還是內扎傾軋,只要將軍府想要,便都可以看到。”祝良宵放下茶杯,明明是在陳述事實而已,卻無端多了幾分嘲諷的意思。
方姨娘繃著臉,祝良宵覺得她此時此刻應該是有幾分無奈的。
“我今日同你說這些話,是想提醒你幾句,孃家雖好,可若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可就得不償失了,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