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的身體除了宮裡的幾位御醫以外便是吳岱自己最清楚了。王禮承的病是少時隨先帝征戰落下的病根,等天下安定無虞時又恰逢始太子病逝,東宮奪位之事就又落到了王禮承的身上,一路上坎坎坷坷而過,直到後來登基為止,王禮承才算有了安心養病的資本。可偏偏王禮承性子又是爭強好勝,不等自己的病體痊癒便大張旗鼓的開新政滅遺孤,積勞成疾之下能活到現在也算是個奇蹟了。
“哎呀,老大。俺是農家來的孩子,嘴笨一些是太正常不過了。”
“在咱們錦司衛的當差,嘴笨可是要付出代價的,你小子以後說話注意點。”
吳岱掃了一眼那看似憨厚的手下,眼中閃過一絲懷疑。能進錦司衛的人必定是經過層層挑選的機靈之輩,像這號的人怕是連第一關都過不去。更何況,他是錦司衛的指揮使,各個部門的人他基本都見過,可是面前這位他卻沒什麼印象。
“指揮使說的是,說的是。”
“這是誰把你招進來的,就你這個笨勁,他也有這個膽子敢招你。”吳岱表面上雖然是漫不經心的開玩笑,可這步試探卻是要人性命,錦司衛的考較人員是保密的,考試的時候都要蒙面示人。別說是考員不認識這位考官,就連考官互相之間都不一定認識。
“我?我是趙鎮撫司大人招進來的。”
“哦,趙鎮撫司?挺好,我和趙瓏倒有些交情。”吳岱目光微寒,閃電般反手抽刀,趁著那憨厚之人分神之際劈砍下去。
可這細長的柳葉刀落在那憨厚之人的身上後並未如吳岱所想那般血濺三尺,人頭落地,反而是發出金戈交錯的酸牙聲,崩開了吳岱手中的柳葉刀。
“指揮使,你這是做什麼。”那憨厚之人不急也不惱,只是一臉傻笑地望著眉目緊鎖的吳岱。
“好一個火鍊金剛的外家功夫,你到底是誰,為何要冒充我錦司衛的人!”
吳岱暗歎是自己疏忽了,看來王師業表面上搞肅清的大動作只是一場戲,說到底往各個機構裡填充內線才是真正的目的,向來管理嚴明的錦司衛都能出現這種情況,想來這王師業的耳目已經遍佈在各個角落了,自己居然還蠢蠢的在這兒巡邏。不管京城的哪出了什麼事,自己絕對還不如人家訊息來得快。
“哎呀呀,這可不行啊。老師說我至少要在你身邊多呆上幾天呢,您這第一天就把我識破了,我可沒臉回去了。”那憨厚之人扯下自己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張比原先更憨厚的面容,只不過在這憨厚的面容上烙著黑白魚的圖案。
“原來是捭闔宮的人。”柳葉刀上泛著寒光,倒映著吳岱那臉上的狠戾。捭闔宮的背景撲朔迷離,饒是錦司衛這種手眼通天的情報機構也對這個地方知之甚少,甚至有關捭闔宮的文字材料更是隻有寥寥幾筆的簡單介紹,吳岱也只是依稀當初的始武皇帝和這捭闔宮的人打過交道,“來者是客,既然來了,那就別走了。”
“指揮使,我師父說過說謊是要沒飯吃的。”話音剛落,憨厚男子目爍精光率先發難,一雙重拳直直掛出砸向吳岱的腦袋。雖然吳岱早就心存戒備,可這雙拳來得還是太快,幾乎是伴著風聲就來到了吳岱的面前,吳岱咬著牙避開要害,硬是用身體接下了這一記重拳,這一拳足足讓吳岱飛出幾尺開外。
“噗。”吐出一口猩紅,吳岱只感覺五臟六腑好似混做了一團,整個身體快要散架。
“指揮使好身體!居然能完完整整的接下我這一拳。”
吳岱連氣還沒喘勻,那憨厚男子便再度衝來,打算補上這最後的致命一拳。
“嘿嘿,想殺我?”面對險境,吳岱竟一絲慌張都沒有,反而是屈身相迎,反手持刀直視著憨厚男子的目光,等到那身影離自己快要面對面時,吳岱才俯身換手持刀繞道那憨厚男子的身後狠狠劈下了他全身力氣的一刀,“他孃的,給老子死!”
柳葉刀疾速劈下落在憨厚男子的身上,但只留下一道白痕後便崩做兩截,柳葉刀刀尖的部分直飛出去釘在一旁的民房上。
“指揮使,好身法,力道也不錯,不過可惜了。”憨厚男子嘆了口氣,他的外家功夫雖算不上圓滿,可就連他師傅想要破開他這一身的火鍊金剛也要費一番功夫,更別提面前這位看起來與書生摸樣無異的人了。
“捭闔宮,捭闔宮。”吳岱雙目無神,喃喃自語著。
“吳指揮使,對不起了。”憨厚男子對著吳岱躬身行了個禮後,再次握緊了拳頭。
京城夜深,無數雙眼睛在暗處審視著眾人,自然也包括這場戰鬥在內。
“救他麼?好歹他也為大興做了這麼多事。”
“為大興做事的人多了,咱救得過來?”
“我看你是打不過那小子害怕了。”
暗處的男人冷哼了一聲,便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