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小徒弟，學的便是駐顏和解毒。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師父教給她的道理，她銘記於心，所以，她從未告訴過任何人，包括她的兩個師姐。
師父教會了她們，沒過多久便自殺了。所以，小徒弟沒有聽到另一句教誨，叫做，不要輕易相信男人。
只可惜後來她還是犯戒了——她愛上了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是在她上山採藥的時候撿回來的，他已經奄奄一息，她動了惻隱之心。
她慣會解毒，便救了他。兩人日日在一處，時間長了，竟然互生情愫。
這個男人是個劍客，在江湖上行俠仗義，被奸人記恨，以至於險些沒了性命。
男人要走，這小女兒頭腦發昏，跟著便去行走江湖了他們一個鋤強扶弱，一個行醫布藥，在江湖上，被稱作天作之合。
變故發生在兩年後。仇家無法對劍客下手，轉而抓走了男人的妹妹。他們對她進行了最慘無人道的迫害，女人耗幹了心神，才把男人的妹妹救回來。
但是，她的臉徹底毀了。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打碎了家裡所有的銅鏡，再也不敢出門。
女人見劍客那麼自責痛苦，自己暴露了她會駐顏術的事情。
妹妹的臉變了回來，她的能力也被流傳了出去。慕名而來的、心懷不軌的、想求她的、想殺她的，讓她覺得，這個江湖，實在是沒有可以留戀的地方。
她和劍客大吵一架，從此躲進了深山裡面，再也不過問世事。江湖上的傳謠紛紛，有的說她死了，也有的說她飛昇當神仙去了。江湖代有才人出，時間久了，後來人也就忘了她。
但她，卻再也不敢相信世人，尤其是男人了。當年那個辜負了她的劍客，後來也在江湖上消失了。
她沒辦法原諒傷害她的那些人，這麼多年，她愛上了為自己駐顏，明明身體已經漸漸老去，容貌卻未曾變過，還是十幾歲那個少女的模樣。看起來，讓人覺得再恐怖不過。”
老婆婆嘆了口氣，又說道：“好了，這就是我想講的那個故事了。難為你聽我這老太婆索羅這麼長時間。我知道你們現在的年輕人，都不喜歡向我這樣的羅嗦老太婆，可是我一個人在這深山裡面實在是覺得太寂寞了，所以好不容易才遇到了你這麼個人，就忍不住想要都告訴你，你就當作是個故事，隨便聽一聽就算了，至於其他的，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葉漪微沉默了會兒，忍不住抬起頭來，問道：“老婆婆，這個故事裡的女人……是你吧？”
老婆婆沉默了會兒，點頭道：“是我。”
她攬了銅鏡自照，鏡中依稀仍是四十多年前，那個矇昧無知的小小醫女。
那女孩子曾背竹簍，撐竹杖，穿過寬闊的大河灘，在山腳下拉起來一個昏迷不醒的男人。
那時候，中原的朗朗晴空還未曾被陰雲遮蔽，她在最好的年歲裡，遇到最不該遇到的人，錯拋了真心，縱無愧無悔，還是淪落成了個無所依憑的倦客。
從前她恨的不行，總想著有朝一日，她嚐到的痛苦要十倍百倍的奉還給這個男人，但是，後來她就不這樣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