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縣也是雞飛狗跳,馮知玉無緣無故跑回孃家,還是五年來的第一次。
起先所有人都以為她要和黃瑞祥安生度日,就連她婆母都挑剔不出她什麼不好,誰也想不到她會這麼毫無徵兆的回來江寧。
馮知玉只等著馮老爺劈頭蓋臉一通訓斥,誰知他正為著別的事情焦頭爛額,等晚些時候才有功夫來過問她的事。
她禮數周到先到老夫人那兒請安,又來在董夫人屋裡說話,桌上還擺著午飯,等馮老爺忙完了再吃。
董夫人餓著肚子與她交心,問她這次黃瑞祥哪裡招惹到她。五年了,她無所出,黃家還無二話,她倒先跑回來了。
馮知玉聽到這裡,謝過董氏屋裡婆子端來的茶,笑了笑,“我只是回來住幾l日,還要回去的,不叫爹孃為難。”
“那也該有個由頭!”
“由頭自然是有的,黃瑞祥在外頭跟人有孩兒了。”
董夫人正吃果子,“噗”地嗆出口粉來,兩條描繪精緻的眉毛倒豎,“你說什麼?”
馮知玉黯然神傷,擦擦乾涸的眼角,“他家裡書香門第,不許納妾,他便在外頭養人,而今那小女子已懷上八個月的身孕了。”
董夫人往前坐坐,好像聽別人的事似的,“八個月?那不是快生了?”
馮知玉點頭,“快生了我才曉得。”
“還有這等事…”
一個正室,過得如此窩囊,那黃家也真是,還要這個兒媳婦如何退讓?
董夫人聽罷眉頭緊蹙,知玉也是她看著長大的丫頭,在外頭受了近十年委屈,人家不領情,反倒還變本加厲起來了,“知玉,你聽我的,那女人千萬不能領進家裡,要生個兒子,你膝下空虛,還不躥了你的位置?”
說罷,她想起馮知玉就是姨太太生的,自己這麼說,沒得叫她覺得含沙射影。
馮知玉不當回事,點點頭,“我曉得,可我就是生不出來,有什麼辦法,黃家不厭棄我就不錯了,前幾l年公爹還替我說說話,如今見我遲遲不能給黃家添丁,他也著急。”
董氏明白過來,意味深長一頷首,“你這幾l日安心在家住著。親家公可知道姑爺在外頭的事?”
“還不知道,我回來一趟,黃瑞祥就不得不說了。”
“你倒聰明,只你這不能生養的毛病還是得看,再生姑爺的氣也不好分房睡啊。知玉,我當你是親生女兒才這麼說,你是正室,哪能全然沒有自己的孩子養在身邊?”
“我曉得的,您是為我好,可這幾l年我和他也是同過房的,懷不上就是懷不上,橫豎我不怕,他家要臉面,不會為著這個休妻。”
“說是這麼說。”董夫人擺擺手,一個頭兩個大,“罷了,你去吧,難得回來一趟,益哥兒還盼星星盼月亮地盼你,快去吧。”
馮知玉正欲告退,想起什麼,又問:“我見爹在書房裡兩個時辰了,不吃不喝的,是為著何事?”
“誰知道,大約
為著公務吧。”董夫人忽而一笑,
轉臉忘了適才話題沉重,
“我看你就多住一段日子,俊成人在錢塘,過幾l日就該回來省親了,你們太久沒見,趁這機會姐弟兩個也見上一面。”
馮知玉面露淡淡欣喜,欠身道:“於我來說倒成了不幸中的幸事了,公爹說過俊成到錢塘巡撫的事,也是趕巧,不然我還沒理由回家,見咱們吏部來的巡撫大人。”
董夫人愛聽這話,又多寬慰兩句才放人離開。
晚晌,江家二爺江之衡從南邊遊玩回來,下了船,帶回幾l箱子的奇珍異寶,命人挑揀出幾l件,親自給馮府送去。
馮俊成走任順天府以後,江之衡也曾北上與他聚首,二人關係始終交好。
江之衡在這五年間成了家,妻子是與他門當戶對的杜家小姐。杜家的老爺子是應天府國子監祭酒,也是馮俊成和江之衡的老師,不過不是正兒八經的師生,只是看在幾l家交情的份上,讓他們給杜老爺子磕過頭。
疏狂過後,昔日兄弟中了探花,自己卻在鄉試當中失利,迫於家中壓力,江之衡只得去到應天府拜訪杜老爺子,入國子監求學,其實他資質不差,只是天性懶散,這才耽誤了自身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