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三年,朝夕相處,宋宛兒又全心全意都在趙奉安身上,所以雖然他總是面色寡淡,她卻能敏銳感受到他情緒的變化。
比如此刻,她問他遇刺是不是秦應所為。
他表情沒什麼變化,宋宛兒卻清晰感到陰鬱沉抑從他眉梢眼角流露出來,唇角亦不露痕跡地緊繃起來。
趙奉安沉默半晌,才開口說道:“宛兒,這件事跟你無關,你不要插手。”
宋宛兒一雙眼睛水汪汪的,黑黑的眸子彷彿是琉璃般清澈,語氣驕縱:“我的夫君遇刺,怎麼會跟我無關?明日我去找父皇,他的女婿被人行刺,不能就這麼算了。”
卻未料到趙奉安竟臉色一冷,想也未想就開口拒絕,“無論是誰,都不需要你參與進來。”
其實,他自始便刻意不讓宋宛兒接觸這些事,是因為他一直心存絲絲幻想,如果她不曾參與分毫,那麼待整個事情塵埃落定,也許他和她還能有些許回圜餘地。
看到宋宛兒楞住有些受傷的表情,趙奉安閉了閉眼睛,放緩語氣說道:“宛兒,這些都是公事,你之前一直沒有參與,以後也不要,懂嗎?”
宋宛兒以為是趙奉安一向驕傲,不願沾皇室庇護,她嘟了嘟唇,沒再回應,不過心中仍然暗自打定主意改日要進宮去找父皇。
這時,錦寒從外敲門請示說道:“駙馬的藥煎好了。”
宋宛兒連忙去端了過來。
裝藥的碗是青玉碗,隔著薄薄的碗壁能看到裡面黑漆漆的藥汁,碗口冒著嫋嫋白色蒸汽。
趙奉安想起之前有一次宋宛兒著涼,起了燒,請了御醫來開了藥方。她吃藥時卻極不情願,說裝藥的碗太難看,看著就喝不下去,換了好幾個碗,最後換成這個青玉碗才和了她的意,卻未想她喝了一口就不喝了,鬧著說太苦了。
那時,他看著她因發熱而潮紅的臉頰,一時心煩,徑直拿起藥碗喝了一口,對著她的口哺了進去。
“奉安,喝呀。”軟糯聲音喚回趙奉安心神,他看到宋宛兒用白玉小勺舀著一勺藥汁,笨拙地舉到自己嘴邊。
待他喝掉,她又舀起一勺,嘟著紅唇小心翼翼地吹著。
金枝玉葉的嬌貴公主,何曾做過這樣服侍人的活?
趙奉安伸手欲接過碗自己吃藥,卻被她微微側身躲過。宋宛兒故作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嬌聲命令道:“你受傷了,別亂動,乖乖把這藥喝完。”
趙奉安就沒再動,任由她一勺勺吹涼了藥汁喂自己,只是目光愈發深沉地看著她嘟起的紅唇。
一碗藥喝完,宋宛兒探身過來,用手帕小心擦去他唇邊藥漬,關切地問:“是不是很苦?我讓錦寒拿蜜餞過來……唔”
話還沒說完,她已經被趙奉安右手扯住手臂,一個用力拉向他,接著被吻住了唇。
怕碰到趙奉安的傷處,宋宛兒一動也不敢動,只能任由他用力碾磨吸吮,苦苦的藥味在兩個人口中瀰漫開。
過了許久,趙奉安才慢慢放開剛才惦念了許久的紅唇,微微離開她的唇,微亂氣息仍然相融,他聲音低啞著問道:“苦嗎?”
宋宛兒咬著唇,恨恨地看著他,又湊上去在他唇上輕咬了一口,嬌嗔埋怨:“你怎麼這樣壞,我不給你拿蜜餞了。”
趙奉安唇角彎出難得弧度,拇指抹過她紅唇,似有深意說道:“的確不需要了。”
宋宛兒臉色紅潤嬌媚,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過了一會兒,軟軟地靠在他右肩,聲音亦軟綿綿的:“奉安,我覺得最近你對我……比原來好很多,我很高興。”
她滿心甜蜜地靠在心愛的人懷中,也因此沒有看到他眼中迅速落下的沉重陰影和落寞。
這次趙奉安受了傷,宋宛兒義不容辭的擔負起所有照顧他的大小瑣碎事情。雖然她從未做過這樣的事,有時會笨手笨腳的,可她卻執著地要親力親為。
睡前,宋宛兒自己沐浴後,穿著水紅色薄綢中衣,散著一頭烏黑油亮的長髮,捲起衣袖拿著濡溼的棉巾替趙奉安擦拭身體。
趙奉安功夫不弱,每日清晨都會練武,是以他外表雖然高挑瘦削,卻只有宋宛兒知道衣衫下他身上的肌肉有多麼流暢緊實,也只有她知道他在某些爆發的時刻是多麼有力。
她臉頰微粉,輕輕抿著唇,小心翼翼地認真擦拭著,生怕太用力會擦痛他一般。
趙奉安赤著上身坐在床邊,半垂眸看著她專注的鄭重模樣,無奈說道:“宛兒,我可以自己來……”
“不行不行,你還是別亂動,牽扯到傷口就糟了。”宋宛兒連忙按住他肩頭,匆忙說著:“很快就好了。”
趙奉安聲音微啞:“我又不是不能動,你這樣倒好似對待小孩子。”
宋宛兒正俯身在他身側,擦拭他勁瘦腰身,得意笑著說道:“你是說以後我也會是個好孃親嗎?”
她柔軟順滑的髮絲垂下來,掃過他的肩頭,趙奉安臉色微微一僵,這髮絲彷彿是扎入他心頭一般刺痛,他頓住半晌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