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瘋狗,他去幫父親大人了。”威廉答道,回頭望了米莎和託尼一眼,後面那句話是對他們說的,“我認為現在瘋狗可以和熊肉搏,父親大人有他幫忙,不會吃虧的。”
託尼傻傻地點頭,他親眼看見瘋狗把大獵狗都難咬碎的牛腿骨像吃蠶豆一樣吃下去,他相信就是亨伯特亨伯特都肯定不是他的對手,“我覺得,他的傷好以後,變的更厲害了。”
“瘋狗嗎?我怎麼覺得他像中了邪一樣。”米莎膽怯地說道,“我以前並不怕他,雖然他也很粗魯,但是現在他讓我感覺到恐怖。”
“那就祈禱吧,希望那該死的男巫也會怕他。”威廉皺著眉頭道。
克拉文感覺到威廉的煩躁,他不再問問題了,他知道如果繼續多話,威廉的手指頭會敲上腦門來的。他把注意力放在遠遠幾個街區外,父親大人和部下已經包圍了威廉說的那個放火的男巫,瘋狗距離他們還有兩個街區,正策馬狂奔。
高盧伯爵一看見這個身披深身袍子的男巫就震驚了,因為他太邪惡了,整個腳和小腿,都彷彿站在火裡,男巫的小腿以下像火炬一樣熊熊燃燒著,火焰是幽綠色,不管這火焰是什麼東西,絕對不是屬於這個世界的火,沒有火焰能像它那樣詭異地燃燒。男巫所過之處,青石地磚上留下幾寸深的足跡,幽綠色的火焰像漏下的火油,點燃了那足印,他的身後是一長串搖擺的火光。
頭罩遮蔽著這個男人的面孔,但是無法遮蔽他兩顆藍熒熒的火眼,只要你把目光投向這雙邪氣森森的眼睛,你立刻會覺得被那無形的,隱藏在頭罩下的陰影所吞沒,你只能感覺到在深夜裡飛舞著兩道藍色的火星和它們的軌跡。高盧恍然驚覺,他大聲叫喊著身後幾名騎士的名字,讓大家小心這個邪惡的巫師,小心他充滿詭異魔力的火眼,其他騎士也悚然驚醒,都不由將馬韁拉緊,連連後退。
“弓箭!”高盧命令道,自己也從馬鞍後面取出複合弓,搭上鐵箭,“我以昔日城護民官的身份命令你,陌生人,立刻停止前進,即刻離開昔日城,不然我將和騎士們對你格殺勿論!”
那詭異的男巫停下了腳步,頭罩裡面的陰影裡發咋咋的笑聲,他的笑聲越來越大,渾身都跟著劇烈顫抖起來。
“射殺他!”高盧從十五歲開始,跟隨祖父和父親,身經百戰,但是從來沒有面對過如此令他不安的對手,他渾身都在流著冷汗,這是一種本能,面對危機的本能,他不在猶豫了,決定主動出擊,大喊一聲,手中的弓弦彈動,那隻鐵翎箭射了出去。
僅僅二十步距離,後面的幾位騎士也同時放箭,同時有五隻利箭帶著尖銳的破空之聲,射向男巫。
男巫身後的火光猛然大盛,他以閃電般的速度抬起了隱藏在袍子裡的左手,高盧就覺得眼前一到足以令他致盲的強光,他就什麼都看不見了,對手反擊了,那個邪惡的男巫居然直接反擊了,這是高盧閃念一間的想法,他做了唯一能做的一件事情,盡全身的力氣,將戰馬馬韁牽動,戰馬人立而起,高高躍起的戰馬用胸和腹部擋在男巫和高盧之間。
高盧聽見周圍是狂風的吼聲,人和馬都被砸向後面,戰馬的頭把他的鎧甲撞了一下,周圍的空氣在兇猛的燃燒,他清晰聽見火苗聲,聞到頭髮的焦臭味,天旋地轉,整個世界如同翻過來了,接著,他離開了馬鞍,背上被人沉重一擊,就像攻城錘砸在背上,他幾乎瞬間窒息死去,疼痛使他慘叫了一聲,並且恢復了視覺。
克拉文看見那男巫舉手之間,飛出幾團大火,父親大人和他的手下全部落馬,父親的戰馬好象沒有救了,高盧翻滾在地又爬了起來,這使克拉文緊緊揪著的心略微好過了一些,而父親大人的手下就沒有這麼幸運,四個騎士中有兩個和戰馬一起燒焦了,還有一個在地上爬著,只有一個勉強站起來,衝上去保護主子,和高盧伯爵並肩站在一起,兩人都抽出了寶劍,巫師如此可怕,他們居然還沒有放棄。
“該死,那個男巫比上次吞拿殺死的厲害一百倍!”威廉眼睛都急紅了,“父親大人,快逃回來啊!快點啊,逃回來啊,躲進城堡裡來……”
克拉文終於看出來了,這現實的世界,比童話要殘酷無數倍,他急得攥緊了小拳頭,不停地砸著牆壁,“我不要父親大人當英雄了,讓父親大人回來吧。”
男巫昂起了頭,身上的袍子像鳥的翅膀一樣向兩邊張開,他頭罩下的陰影里居然發出悠長陰森的狼嗥。對面高盧伯爵和身邊的那名騎士臉色更難看了,他們才知道,原來在昔日城狼嗥的,並不全都是狼,還有更可怕的東西,今夜噩夢的根源,就在他們面前,想想四面八方傳來的呼應聲,那些狼嗥,所代表的該是多麼恐怖的局面。
高盧伯爵現在相信妻子的警告,也能體驗妻子的恐懼了,但是他不能後退,他退無可退,身後是他的家人,他發誓不能讓這個恐怖的男巫去傷害妻子和兒子們,不管面對的是什麼,他必須要盡全力一戰,絕對不能後退。
“席可法家族萬歲!”高盧在火光中高舉寶劍,他已經有必死的決心,他決定用手裡的鋼刃來賭上性命,或者憑藉勇氣和玫瑰山谷古神靈的庇護,幹掉這個巫師,挽救家族,或者勇敢的面對危機,高盧寧可自己粉身碎骨一百次,赴湯蹈火一百次,也不願意看見剛才妻子無助的乞求上天那一幕重演。
“大人,讓我來。”火焰劈啪的巨響聲中,一個更有力的聲音和馬蹄聲,瘋狗跳下馬,如一尊鐵塔一樣擋在高盧前面,“和威脅大人的對手決鬥,這個榮耀是屬於我的。”
託尼發現剛才那男巫鬼叫一聲以後,昔日城裡似乎傳來很多奇怪的聲音,像巨大的水流聲,而且偶爾能看見遠處屋頂上似乎有東西在跑動。他卻不敢說話,因為他也發現,伯爵大人處境非常危險,他看見瘋狗趕到了,暗暗祈禱,希望恐怖的瘋狗能除掉那個男巫。
瘋狗從地上陣亡的同袍身上取下盾牌和寶劍,他渾身的肌肉在火光中偶爾反光,就像犀牛厚重的天然披甲。
周圍的水流聲越來越大,高盧他們也聽見了。旁邊一棟建築的木門猛然被撞開,事出突然,幾乎令高盧身旁的騎士驚落手中寶劍,他看清裡面衝出來的是什麼後,那分驚訝更明顯了。
像潮水般的老鼠群,黑壓壓的衝出來,男巫的身後和四周,也湧出無數的老鼠,它們從房屋,建築裡,煙囪,窗戶,下水道入口紛紛湧出,一個個肥碩巨大。
高盧他們還沒有來得及反應,老鼠群就湧過他們,像潮水般衝向昔日城更深處,來的方向四面八方,去的方向也不固定。
瘋狗和高盧身旁的騎士同時發出了警報,高盧才看見男巫身後,出現了十來個高大的人影,混在老鼠群裡,朝他們衝來,當他們離開陰影,高盧握寶劍的手力度不自覺地增加了幾分。
它們不是人類。
就像直立起來的巨型老鼠一樣,不過四肢更加強壯,黃赫色的粗毛,發黃的尖牙齒,和細圓黝黑的眼珠子。高盧伯爵一開始絕望的以為又是直立的荒野狼,是吞拿他們曾經遭遇過的可怕怪物,後來從那又圓又小的耳朵,那只有老鼠才特有的鬼祟和細步裡看出來了,這不是狼人,是鼠人!
十幾頭和高盧伯爵身高差不多,明顯比人類強壯的鼠人圍了過來。
不可能,高盧對自己說,席可法家的雄獅不可能被老鼠和巫師終結在散滿垃圾的小街上,他對著四周大喊著,“巡邏隊!巡邏隊!”高盧覺得自己聲音之大,甚至能傳到玫瑰山谷,但是四周街道上只有狂奔的鼠群,還有十來頭變異奇怪的兇悍鼠人,以及一個小腿以下都在燃燒的詭異男巫。
難道周圍的巡邏隊和城防軍都無人倖免嗎?高盧無暇去思索更多,鼠人越過男巫,包圍過來,而且男巫似乎休息夠了,他又在乾笑著。
高盧縱身向前,出聲大喊,“玫瑰獅子!”高舉寶劍,閃電攻擊最接近的鼠人。瘋狗也同時攻擊,他的目標是正前方的男巫,但是至少有四名鼠人阻擋著去路。他一盾牌就打翻了一個撲過來的鼠人,另一隻手的寶劍像出擊的眼鏡蛇,直接刺進前面鼠人的身體,直接將那鼠人刺穿,竟然把它刺在寶劍上,高舉起來,砸向圍攻另一名騎士的三個鼠人。
瘋狗如此神勇,令高盧也大為驚訝,這一點也不像是重傷初愈的樣子啊。瘋狗張開雙臂,一聲宛如驚雷般的怒吼,吼聲如狂獅嘯林,將寶劍投向一名鼠人,空出的右手將撲上來的一個鼠人攔腰抓起,隨手高高舉過頭頂,對著自己的膝蓋用力一折,喀嚓,那碎骨的聲音令遠在伯爵堡樓上的託尼都心頭一凜。
瘋狗投擲的寶劍刺穿了一個鼠人的大腿,它哀號著落荒而逃。瘋狗顧不得再去尋找武器,他和巫師之間的阻攔已經被清除了,他大吼著揮舞著盾牌,邁著沉重的腳步衝上去,那渾身抖動的巨大肌肉就像一頭髮威的河馬。
男巫抬起了左手,這次高盧看見巫師的手裡飛出一個一尺直徑的大火球,那火球正砸中瘋狗高舉的盾牌,木質蒙鐵皮的盾牌炸的粉碎,瘋狗渾身帶著火和煙撲到男巫面前,他的右拳夾帶著雷霆般的力量,兇猛砸在男巫脖子上,高盧聽見骨骼斷裂的聲音,男巫的頭顱頓時像折斷一樣掉到後背上,但是詭異男巫依然兇悍還擊著,他的袍子下面伸出腐爛的雙手,胡亂抓著瘋狗的脖子,瘋狗身上的火已經和男巫腿上的火混成一團,兩人都冒著青煙,瘋狗將男巫撲倒在地,一手拔出靴子裡的短刀瘋狂的揮砍著。
伯爵和僅存的一名騎士在七頭鼠人的圍攻下背靠背頑強抵抗,作為玫瑰獅子家族的一員,高盧席可法素來以勇猛著稱,他劈開了一名鼠人的老鼠頭,這使其他的鼠人暫時退縮了片刻,隨即又撲上來。
克拉文他們在伯爵堡上面看見了勇悍絕倫的瘋狗全身著著火,撲倒了男巫,克拉文忍不住尖叫起來,“瘋狗,幹掉它!瘋狗,不要讓它站起來!瘋狗,幹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