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聞言一愣,不僅沒有遇見冤大頭的快樂反而略帶質疑語氣問道:“公子莫非是看不上這些古玩?”
說完他還指了指其他古董架上的物件,上面琳琅滿目陳列了各種類別各種價位的商品。
“不錯!這些就算不是殘次品也不能算精品,不大值得購買。”
顏陌似乎聽到某女絕望的哀鳴,他感覺自己的衣服都要被這個暴力女扯壞了。
聽到有人在詆譭自家寶貝的名聲,夥計臉上的表情剎那間風雲變幻,眼珠子不善地上下打量兩人。
夥計壓著火氣陰沉道:“這位公子若是有高見不妨明說出來,我在店裡許多年見過很多嘴上誇誇其談兜裡比臉乾淨的顧客,想必閣下不是這類人吧?”
站在後面的笛喆聞言快速縮起了脖子,恰巧被夥計眼尖捕捉到,眉宇之間顯露厲色,只等面前這小子露出窘態就把他們掃地出門。
顏陌當做沒看到夥計的表情,繞過他來到一個標價一百兩的盤子狀文物前仔細打量。
“公子若是對這個‘魚紋盤’感興趣不妨趕緊出手將它收入囊中,如此低廉的價格買到百年前的文物,轉手就能賣個天價,還在猶豫什麼?”
夥計眼神中巧妙隱藏不屑卻又能顧客看得到,不疾不徐慫恿說道,對付眼前這樣有點小錢來他們這種大店長見識想裝闊綽又不捨得花大錢的主顧,這種含而不露的蔑視眼神簡直就是神兵利器。
笛喆忍不住插嘴道:“這個破盤子明顯是剛從泥坑裡刨出來的,那下面還有殘留的乾草葉子呢!”
夥計聞言一愣,天知道這個盤子是他昨天不到十兩銀子收購來的,趁著老闆在樓上談生意,洗洗涮涮標價瘋長十倍。
而且他還不是很貪心,只是想借店裡的名氣小賺一筆,哪裡注意到這麼致命的細節,剛想巧舌如簧開口狡辯,沒料到顏陌突然開口解圍。
“小笛休要胡鬧!翠古閣是前哨港首屈一指的古董行業領軍商家,名聲比性命都重要,豈容你口出狂言。”
笛喆不知所措地看著顏陌對自己大發脾氣,臉都氣綠了,淚珠子馬上就要流下來,硬是被她憋回去,咬牙切齒轉過頭再也不想理這個混蛋。
截然相反的是夥計眉開眼笑附和道:“公子說的極是有道理,我們翠古閣那是言出必行,誠信至上,豈會做出欺詐顧客的行徑,公子若是不喜歡這件‘魚紋盤’可以選擇其他貨品。”
緊接著他表情沉痛又道:“只不過這件‘魚紋盤’是我們全店最底價的商品,更是折上折、折到不能再折的最優惠,白白錯過如此機緣怕是老天都看不下去啊!”
顏陌強忍著笑意看著夥計自吹自擂,像是被他的銷售說服似的沒有離開,繼續盯著“魚紋盤”看,似乎真被他看出什麼名堂似的,完全忽略身旁表情各異的兩個人。
夥計和笛喆都沒有注意到此時顏陌的左眼瞳孔詭異顯露出一個奇異的花紋,這隻左眼前的世界影像好像被疊放了數個透鏡,在他的注視下面前這個盤子以一種全新的世界觀視野展現。
這種視覺上的改變讓他回想起自己曾經拿母親的一顆透明的水晶珠去觀察螞蟻,螞蟻全身都被放大,那一刻的新奇感受至今仍不能忘懷。
與那時不同的是,現在他左眼中的世界比一百個水晶珠加起來放大的倍數還要多很多。
他看到數不盡的像金針菇模樣的小東西在侵蝕刻畫在盤子上的油彩,透過仔細觀察和對照自己在辟雍院藏書所學,漸漸臉上洋溢位難掩的興奮之色。
猴精的夥計見狀正要趁熱打鐵去說服,顏大公子已經敞亮開口道:“此物正合我心意,小笛付錢!”
夥計大喜,然而那個可惡的小丫頭接下來的話卻一盆水澆滅他的貪念。
“很抱歉,公子您的財產餘額不足,想來這樣的大商鋪是不能賒賬的,您看還有繼續逛下去的必要麼?”
小丫頭明顯是惱怒顏陌吼她,說話陰陽怪氣的。
“不對啊!出發前我明明數過銀兩,怎麼會餘額不足?”顏陌怪叫道。
“您真是貴人多忘事啊!用不用我將您今早一路吃過來的清單列出來啊?”
笛喆言辭譏諷,她早就看出顏陌對錢的概念不是一般的糊塗,雖然他自己不承認但種種跡象表明顏公子在錢財管理方面“異於常人”,難怪他會“明智”讓自己接管錢袋子。
夥計瞧這兩人鬥雞似的你來我往互不相讓,吵得不可開交,瞧瞧這個,瞧瞧那個,整張臉黑得像中毒似的,再也忍耐不住喝道:“兩位,唱雙簧吶?一百兩都沒有還想逛翠古閣?你們誠心拿我開涮吧!是我請你們走還是趕你們走?”
顏陌連忙澄清道:“我可是誠心來消費的,只是我這丫鬟理財能力稍見遜色,把錢給我花超了,不知您這店能賒賬麼?”
“哈哈,我還頭一次聽說主子的錢讓丫鬟管著,還想賒賬?做美夢去吧!”
夥計話還沒說完小丫頭不幹了打斷他嚷嚷道:“姓顏的你說誰是你丫鬟!我能力遜色?有能耐你自己管錢,你的臉呢?你願意找誰就找誰,姑奶奶我不幹了!”
話音剛落,剎那間屋裡安靜得連一根針落在地上都能聽見,不過下一秒這對兒冤家又吵吵起來。
店家失魂落魄地看著兩個人把一個錢袋子一會兒扔給這個人,一會兒又扔給那人,回頭看了一眼通往二樓的樓梯,艱難地嚥了一口吐沫,猛地一躍而起,把那個錢袋子抓在手中高高舉起,留給扭打在一起的兩人孤傲的背影。
“住嘴!”
夥計的一聲大喝果然有用,只見他把高舉的錢袋子在耳邊晃了兩下,冷酷道:“七十七兩七錢七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