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嫿怔了一瞬,她似乎應該開心一些,可看著這些變化的嘴臉,她卻只覺得沉悶。
只是一個丞相‘學生’的身份,她在府中的的處境便天差地別。就像是有人在告訴她,她前世同姨娘的那些苦難,只是因為她們既無權勢,又無寵愛。
彷彿這樣的人,在天地間就無關緊要,只能成為被欺|辱的物件。
海棠花開在她們沿途的路上,見她眼眸停了一瞬,盎芽笑著道:“這是小姐在寺廟中為姜家祈福時,柳夫人讓人栽的,這裡,還有元寧軒後面那一條路上,都是海棠呢。小姐喜歡海棠嗎?”
姜嫿搖了搖頭:“談不上喜歡不喜歡。”
盎芽便帶著她去了另一條幹淨些的路,旁邊都是些青草。一路上又遇見了許久奴僕,依舊是此起彼伏的請安聲。
盎芽已經習慣瞭如此恭候,也早已看清了府中人的逢高踩低,神色十分淡然。看著身後垂著頭的小姐,她心中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寺廟中的事情,也算是三小姐的機遇。
一路行至元寧居,盎芽直接帶著她向著院子裡面走去。元寧居是府中姜嫿為數不多熟悉的地方,盎芽帶著她去的地方,看路線應該是佛堂。
在院子中建了個佛堂,這邊是在長安,也是稀奇事。
但府中人都只說祖母仁善。
姜嫿眸淡淡的,不由想起姜玉瑩那日的說辭。
姜玉瑩:“你該同祖母說這些,她最信佛了。我奶孃同我說,我還未出生時,祖母便在院中建造了一個大大的佛堂。那裡面所有佛像,都是上好的金身。每年捐給寺廟的錢,少說也有我兩套妝面。”
姜玉瑩那般的人,又是這般‘無關緊要’的事情,定是不屑同她說謊的。
姜嫿抬頭望向面前金碧輝煌的佛堂,繚繞的煙火供奉著,祖母虔誠跪在佛像前,迎面三座大佛直直看著她。
盎芽聲音很輕:“老夫人,三小姐來了。”
姜老夫人沒有起身,只是慈祥地說:“幾月未來,小嫿先來拜一拜神佛吧。”
姜嫿如往常一般,點了香,認真而虔誠地跪拜。
待到她轉身,就發現祖母正看著她。老人的眼珠本就有些渾濁,如今更是多了些複雜的情愫。
姜嫿同她相望時,一時辨不出。
姜老夫人看著看著,眼眶突然有些紅了,她伸出蒼老的手撫摸著姜嫿的頭:“小嫿,窈淳的事情,別怪祖母。祖母也是為了你好,若是當初事情傳出去了,玉瑩名聲毀了,你同玉瑩畢竟是姊妹,日後談婚論嫁也難啊。”
漫天神佛之下,老人滿眸是淚,又顧及在小輩面前的顏面,一遍一遍用帕子抹去。一切看著是如此的真。
可姜嫿只品到了一絲虛偽。
她垂著頭沒有說話,按照她前世的性子,此時她本就是不會說話的。
祖母哭得越來越大聲:“孩子,好孩子,也別怪你二姐姐。她就是自小被驕縱慣了,日後府中姐妹還是要好好扶持的。”
像是引入了正題,老人的哭泣聲逐漸變小,喚了一聲:“盎芽。”
盎芽便直接端著庚帖上來了,庚帖疊成厚厚一摞,看著有十幾本。
姜嫿一怔,倒也未想到會有如此多。她原以為前些日謝欲晚那句‘踏破門檻’只是戲稱。如今祖母遞給她的,定然是已經篩選過的。所以其實有更多人直接遞了庚帖,上門求親。
“同於陳那孩子,你們是有緣無分。雖然他父親的確做了些錯事,但那孩子的確也是個好孩子。”姜老夫人先是嘆息一聲,又抹了抹淚:“祖母心疼小嫿,又給小嫿挑了些親事。小嫿看一看,對哪家公子感興趣,下去同你二姐一同去宴會上見見。”
宴會。
姜府從未讓她出去參加過任何宴會。
見到姜嫿未說話,姜老夫人不由嘆了嘆氣,窈淳那件事情的確是玉瑩做的過了,也不怪如今小嫿同她離心。
老人又是撫了撫姜嫿的頭,慈祥道:“小嫿想尋一個怎樣的夫婿,同祖母講講,祖母也好替小嫿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