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也學著她的做派,全了她想涇渭分明的心。
左右,就如同她所言,他如今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淺薄的佔有。她厭惡這般輕薄的存在,他本來......也不該有。
“是,錯了。”他淡聲不曾外洩一分情緒。
姜嫿手再一次捏緊坐墊,眸半抬,卻不曾看對面的青年。她摒棄不開心中雜亂的念頭,許久之後也只能搖頭:“學生想不明白。”
“於陳可憐嗎?”謝欲晚卻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姜嫿捏緊手,不願意點下這個頭,沉默卻基本上等同於承認了。
“你在想,為何於府一家這麼好的人要陷入這般的事情,要為上位者的爭鬥失去名譽、官位、府邸乃至生命?”
姜嫿身子一僵,但依舊沒有否認,即便她從來不曾言,但她的確是這般想的。
謝欲晚沒有再看對面的少女,笑意中帶了些諷刺,他只輕聲問了一句:“姜嫿,你可還記得,當初你同於陳是如此認識的嗎?”
有什麼東西從姜嫿心中一閃而過,姜嫿手一瞬間失去力氣般鬆開,向謝欲晚看去。
謝欲晚淡淡看著她,平靜又嘲弄。
“既然要先入為主,姜嫿,為何你的‘先’在於陳身上。你同於陳相識,是因為姜家。姜老夫人為你介紹於陳為夫婿,於陳不曾在朝中為官,但於父並不是。”
“說回於陳,於陳這個名字,可能你並不熟,但陳於呢?”
姜嫿的眸一瞬間睜大,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搖頭。
“不可能,不會的......”
謝欲晚定眸望著她,許久,只有車簾被風吹動的聲音。
姜嫿心中響起上一世她所聽到的‘陳於’的訊息。
陳於,字檀之,乃是後世最大的奸臣。
第三十六章
她曾同他見過一面。
那是一次宮宴, 後半程時,她覺得宴會沉悶,偷偷喚了橘糖一起去外面透氣。剛出門, 就看見幾個小太監正圍著一個披散著長髮的青年。
青年被小太監們圍在中間, 跌落在地上, 一言不發。在青年的身側,是一方已經側翻的輪椅。太監們掩耳輕笑,一邊關切問青年‘大人是否需要我們這等閹人相助’,一邊又身體言語神情都表達著厭惡。
那時橘糖從身後拉住了她, 她也就順從地停了下來。轉過身時她向前望了一眼,因為那一眼, 她停在了原地。
月光之下, 青年的長髮全是柔順的白絲,順滑得像是一方白綾。
太監們大抵在那嘲弄了十分鐘, 青年一直不曾說一句話。她望著月光下那鋪開的銀髮, 在假山後一直看到太監們離開。
等到四下空無一人,她沉默不語地上前, 先是將一旁的輪椅扶了起來, 再喚來橘糖,讓橘糖同她一起將人扶到了輪椅上。
在那些太監風言風語下一直不曾言語的白髮青年,此時卻輕含了笑。
“夫人,在下是這朝中人人恨不得誅之後快的奸臣, 好心的夫人是不該扶在下這般的人的。”
她彼時只覺得這人奇怪極了,聞言也只是輕聲道:“無論你是什麼人, 我都不覺得用殘缺羞辱人的方式是正確的。你是奸臣, 危害社稷,禍害百姓, 你該去大牢,該去刑場,而不是在這。”
她無意同他多聊,見他輪椅並無大礙,抓住橘糖轉身便要走。
那白髮青年在身後靜靜看著她,笑著道:“不知是哪家好心的夫人?日後朝堂之上,在下也可——”
她沒理會,甚至都沒聽完青年口中的言論就走出去了。那時她也只是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