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自強那時候小不懂事,他哪能體會到父母的辛勞。跟在大人後面深一腳淺一腳磨洋工,在紅花地裡磨磨蹭蹭的半天揪一朵,一早晨能摘200克溼花就算不錯。
採摘紅花從任自強五歲開始一直持續到任自強18歲成人才結束,可謂記憶深刻。紅花帶給任自強的有苦澀回憶,但也給任自強家帶來不少的財富。
84年的時候,任自強的父母碰巧認識了一個皖省老鄉。他家是縣城的,姓柯,叫柯永福。他家是收紅花的大戶,老家是安徽亳州的。
亳州大家都熟悉,是中原地區最大的中藥材集散地,後來又成為世界最大的中藥材集散地。
柯永福七十年代就開始偷偷摸摸的把辛疆的藥材倒賣回亳州,紅花更是他的主打產品。他的資訊靈通又有出貨的地方,硬生生靠著背抗肩挑,坐火車回去或者是透過郵局一點點的寄回去,就這樣一點一滴的積累起一番大家業。
那時候藥材的收購都是由供銷社統購統銷,柯永福就用比供銷社高個一毛兩毛的價格偷偷的收購,運到亳州去就是翻番的利潤。那時西北處在天高地遠,資訊不暢,再加上嚴懲這種‘投機倒把’的犯罪行為,鮮有人敢‘太歲上動土’。而‘漏網之魚’柯家不在此列,瞞天過海玩得得心應手,票子掙得不亦樂乎。
八十年代全國各地興起的萬元戶,其實在柯永福面前算個毛線,全縣任誰都不知道身邊隱藏著一家最少有幾十萬現金的龐然大戶。
直到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紅花的價格才透明,異地銷售才沒有那麼大的利潤。這些事是柯永福有一次和父親任衛國喝多了才得意的說起自己的輝煌過往,任自強家裡才知道這些行情。
那時柯家已經是北疆最大的藥材販子,紅花、貝母、肉蓯蓉等一些本地特色藥材都被他們家壟斷了。後面還成立了商貿公司,採購、加工、銷售一條龍服務,北疆的中藥材市場一直被他們家牢牢把控無人能夠撼動。
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也是彼此性格投緣,任自強家自此成了柯家的馬仔,替他家跑腿滿公社收紅花。收一公斤紅花只要驗收合格,就提成一塊到一塊五的樣子。剛開始的時候由於本金小,一個採花期下來也能掙個四五千塊。
後面和柯家熟悉了,柯家也很認可任自強家。柯家直接提供本金,每次老柯把錢往任自強家一放連個條子都不需要打。由於有了雄厚的本金,這樣任自強家掙得更多了,每年在紅花上能有兩三萬的收入。
任自強家也成了公社有名的收紅花專業戶,把供銷社直接頂的沒脾氣。只要價格比他高一點,公社一級的供銷社又沒有定價權,怎麼和任自強家這樣的個體戶競爭。所以說,自此後任自強家和紅花算是有了不解之緣。
任自強領著小妹看著紅花地,盤算著怎麼能夠透過紅花發一筆財。往年摘得紅花都要賣給供銷社,供銷社收紅花的那幫人的嘴臉任自強是夠夠的。他們壓級壓價,扣水分、扣雜質,趾高氣揚無所不用其極。
每次賣紅花農民都陪著笑臉低三下四得惹一肚子氣,可沒毛用,只此一家你也沒別的地賣去。後來也有小販偷偷的收,可惜人太少神出鬼沒的不好碰見。其實,這些小販就是柯家的馬仔,給他家跑著收紅花的。
不過今年就不同了,國家已經提出改革開放,公社的小攤小販也多了也不大有人管。看來改革的春風也吹到西北邊陲,人心也活泛了,有頭腦有門路的都會做點小生意。這紅花不就是現成的可以改變家裡困境的一條路子,思前想後莫出其右。
想到這兒,任自強心裡有譜了。不光今年自己要好好摘紅花多掙點零花錢,還要儘可能的搭上柯家的線,先搞筆啟動資金。家裡不缺十塊八塊的,可是沒有大錢。
任自強很清楚柯家是不差錢的主,只要雙方信任建立起來,大把的錢就能給你讓你幫著他收紅花。
想了會兒,任自強對此還是不太滿意,想怎麼才能利潤最大化。對,等級!任自強一拍大腿,可以在等級上做文章。
採摘、晾曬紅花也是要講科學技術的,可現在村裡都是粗放式管理,壓根沒人理會科學技術。所以導致紅花的產量、等級上不去,相對的錢也掙的少了很多。這方面可以好好計劃一下,要抓緊時間,看紅花的長勢現在還來得及。
任自強一邊盤算著,一邊領著小妹漫無目的的閒逛。‘叮鈴鈴,叮鈴鈴’,一陣清脆的鈴鐺聲驚醒了任自強。
這時小妹猛地掙開任自強的手,向著鈴鐺響處一邊跑一邊喊著:“車車,車車。”任自強連忙追了上去,說道:“嬌嬌,你慢點,小心摔倒!”
80年,腳踏車可是稀罕物件。整個隊裡就隊長張天富有一輛,所有權屬於公家的只能隊長用。
張天富和大表哥王如海的關係特鐵,兩人不是兄弟勝似兄弟。王如海當兵走了,張天富一直很照顧任自強家。經常過來帶點野味扔家裡,或者把任自強和小妹往腳踏車上一放,踩著溜一圈。
小妹每次都高興的大叫:“飛飛,飛飛!”小妹想當然的以為這是張天富過來,她當然高興又可以飛飛。
待騎腳踏車的人越來越近,小妹發現騎車的是個不認識的陌生人,頓時閉嘴。她趕緊躲在任自強的身後,揪住他的的衣襬探出小腦袋看著。
任自強看到這個人頓時樂了,心中大叫:“這就是重生者的福利嗎?剛想瞌睡就有人送枕頭,想什麼來什麼。”
這個人任自強太認識了,打了十幾年交道化成灰也忘不了。眾裡尋他千百度,得來全不費功夫。這個騎腳踏車的,就是任自強家幾年後的大金主柯永福,柯大藥販子。
柯永福看到任自強小兄妹倆,望著笑了笑,然後停下腳踏車自顧自看著紅花地裡的紅花。任自強在他身後急得抓耳撓腮,肉到嘴邊可不能溜走。
急中生智,突然想到柯永福老家也是皖省的,離任自強的老家也就70多公里,兩地說話口音差不多。親不親故鄉人,先試著用老家話搭個腔。
想到這任自強用老家話招呼道:“叔,你幹啥哩?”
柯永福聽到熟悉的鄉音回過頭來疑惑的問道:“小朋友,你老家哪兒的呀?”
任自強一看有門趕緊回答道:“叔,我老家是皖省界首的,來這裡十來年了。”
柯永福一聽來了興趣,把腳踏車一支蹲下,從口袋裡掏出一把糖遞給任自強問道:“小朋友,你叫什麼?你家大人呢?”
任自強不客氣得接過糖,和柯大財主有什麼客氣的,回答道:“謝謝叔,我叫任自強,你可以叫我小強,這是我妹妹嬌嬌,我爸媽去地裡幹活了。”這邊說著話,任自強剝了個糖塊塞進小妹的嘴裡,剩下的放進短褲口袋。
柯永福有點驚訝,這麼大點的孩子有禮貌不說,說話還這麼清楚有條理像個小大人似的,問道:“小強,你怎麼不吃糖?”
一聽吃糖任自強心裡滿是碎碎念,前世就是因為自己嘴饞一直愛吃甜的。導致自己的牙都壞了好幾顆,最後花了近萬塊錢補牙,當時那個心疼呀!現在再讓我吃糖,我不是沒事找事找抽嗎?嘴上卻說:“小妹愛吃糖,給她留著。”
柯永福大是感動:“這不就是現實版的孔融讓梨嗎,沒想到竟然讓我碰到了,看來這家裡教育的真不錯。”他對任自強愈發的感興趣起來,又從兜裡掏了一大把糖笑著說道:“吃吧,叔這裡還有。”
任自強暗樂,“小樣,這樣還搔不到你的癢處,我白重活一回了。知道你這個大財主最重孝道和親情,就要從這兒下手才能儘快的和你搭上線,用你的錢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