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巫偃此刻面色慘白,氣若游絲,伯陽探過他的脈搏,只一接觸,感覺便如同夏日握冰一般,甚是蜇人。他微微閉目感受司巫偃的脈象,臉上滿是焦慮之色,“五臟受損,七魄皆傷……”
“你這個糟老頭一天到晚逞什麼能?”伯陽嘴裡罵著,手上動作卻不停。他切過司巫偃的心經,只覺隱隱有一絲暖意,知道他危機之時,點燃心火護住了心脈,力保心神不散。
“還行,你心裡多少還知道個‘怕’字!”伯陽伸手在空中抓了一把,一團赤紅色的光跳躍著在他掌心凝聚起來。
待到凝聚成半個拳頭大小,光團停止了跳躍,伯陽口中唸咒,將光團從司巫偃的心口旁的神堂處摁了下去。
隨後伯陽又在指尖凝聚出一青一白兩道光團,分別打入司巫偃肝俞旁的魂門和肺俞旁的魄戶兩處大穴。
伯陽一連三下,牢牢封住了司巫偃身上的三處要害。見司巫偃的七竅不再有血流出來,伯陽堪堪鬆了一口氣,雙手搭在司巫偃頭頂百會處,為他傳輸真氣固本培元。
凡人之軀,除了神識之外,還有三魂七魄。
三魂之中,爽靈主智、幽精主性、胎光主命;而七魄則維繫著人體五臟六腑日常運轉。
一般的巫師移魂入夢,多是從三魂中分出一縷,潛入對方的夢中。即便中途失手,施術者最嚴重的情況下也不過是失去一魂、變成傻子而已,斷然不會傷了性命。
司巫偃道術精湛,竟然能用神識夾帶著自己的三魂七魄,一道潛入姬桓的夢境之中。怎料事有突然,遇見了那樣的凶神惡煞,若非伯陽在外界施術甚急,他險些便魂飛魄散一命嗚呼。
“人身之中,心藏神,肺藏魄,肝藏魂。他魂魄消散在即,只能先以五行之力,旺其心火、壯其肝木、利其肺金,保他的神、魂、魄三者不失,苟延性命……剩下的也只能日後再調理了。”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伯陽施術完畢,坐在一旁擦著額頭上的汗水,一邊指導姬桓與縉黎二人調配藥劑,一邊述說前因。
見司巫偃的胸腹間已有了呼吸起伏之相,姬桓忙為他蓋上了衾被。看著昏迷不醒的司巫偃,他心裡愧疚難當,退到臥榻旁邊,重重磕了幾個響頭。
“是我的錯!桓兒不該提起這個犬戎神,以至於害得太祝公遭此劫難。”
“都是那老東西自己非要看,跟你又有什麼關係……”伯陽搖了搖頭,“哎,罷了罷了,你們也看到了,司巫偃那老傢伙術法高深,想要查清邪神來歷,卻落得如此下場,更何況你們兩個小孩子?”
“大父,您的意思是……”
“還要我明說?神魔之事凡人不可窺伺,這事就此作罷,你,還有你!”他叫住了端藥進來的縉黎,“你二人記下,我不管你們看到的是什麼,總之這件事兒,你們往後不得插手!”
伯陽這話說得鄭重其事,語氣甚為嚴厲,想來司巫偃受傷給他帶來的打擊不小。姬桓和縉黎聽了心有不甘,但也不好違背伯陽的意思,只得連連稱是。
“我已經沒了一個‘兒子’,今日又險些喪了一個老友,我這把年紀,天年將盡,無論如何不想再失去兩個‘孫兒’了……”
此話出口,伯陽雙目含淚,聲音哽咽,閉上眼睛捏了捏眉心,“眼下太祝雖說暫無性命之憂,但也決計不能再外出遠行。至於調息養身,恐怕也少不得需要經年累月。”
“大父,我們二人留下來,照顧您二老……”
不待姬桓說完,伯陽連連擺手,“那犬戎邪神的神威,你們也算見識到了。王后若真是被他所傷,你們晚尋著她一日,她便多一分危險。”
伯陽張開手,那枚黑色的龍鱗緩緩飛到姬桓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