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萌?”張元回過頭,伸出手去:“天色太晚了,睡覺了,明天還得早起!”
說話真切而又自然,就像丈夫在對妻子說:“太晚了,明天還得早起,田裡還要澆水!”
林萌很想說什麼,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來;有心不想聽他的,想了想卻發現沒理由。只得遲遲疑疑地跟在後面,進了帳篷見只有一床褥子,旁邊連條凳子也沒有,俏臉更是紅得發燙。
你說以前吧,她天天跟著張元跑,赤松林、洛雲鎮,甚至進了一趟天昱嶺,沒日沒夜的,好像也沒遇到這樣的尷尬——以前是每到晚上必然回家,這次進天昱嶺,第一晚是逃命、追趕碧水玄蛇;第二晚是昏迷在冰蟒谷;這是第三晚——這還是第一次被迫得與他共處一室。
但若是在昨天,她隱約覺得好像也不認為有什麼尷尬,那時她懵懵懂懂的,只覺得與他在一起舒服,自在,沒別的什麼想法。可是今天不一樣了。在虎跳崖頂被古道存一番調戲,於她而言竟好像有一種點撥的作用,告訴她:你是一個少女,而且是一個漂亮的有魅力的少女,不再像以前那樣只是一個什麼也不懂的小女孩,你與他,應該要有所分別了。
而偏偏,沒有給她任何緩衝的餘地,她剛剛明白這個道理,今晚就得與他共處一室,看這樣子,甚至還要與他同床共枕——你叫她小臉往哪兒擱,你叫她臉上的紅霞往哪兒散呢?
而且,還有兩個小孩在呢——張元萬事都不會瞞她,她知道他們被收進了寵物空間,也許已經睡著了。但她總覺得,他們兩雙四隻眼睛,一定在哪兒偷窺著帳篷裡——一定!
張元倒沒想這麼多,以往兩人在一起,他渾然沒覺察到男女之別——男女有別他自然知道,還經常給予她無微不至的關懷,就連生理期,他也注意到了。但那是自然至極的事情,他沒有多想什麼,更沒刻意去想,我和她是不是應該有什麼避諱?有什麼講究?
什麼避諱?什麼講究?這都熟悉到靈魂裡了,還避諱什麼,講究什麼?
所以,兩人之間太過熟悉,其實在很多時候都不見得是什麼好事。
“睡吧!”張元招呼一聲,站在床前就開始解衣帶。
林萌“嚶嚀”一聲,想要用手捂著臉,卻又覺得不好意思,忙低下頭,側轉身。
好在張元只是解下他那剛買的“玄葉戰衣”,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他中衣都還穿得整整齊齊的呢——但見林萌沒有行動的跡象,他不由得詫異地問道:“你怎麼不準備睡覺?”
“我,我……”林萌吶吶地道了半天,終於憋出一句話來:“我不困,你先睡吧!”
張元訝異地看著她:這都幾更天了,還不困呢!但一見她忸忸怩怩的模樣:低著頭,嘟著嘴,雙腮通紅,捏著衣角,他總算明白了:她哪是不困啊,這純粹得怪自己才是!
他連忙站了起來,提起玄葉戰衣:“你來睡吧,我先去外面守守夜去!”
外面有防禦陣法,有闢魔石,只要不是七星以上的強大妖獸襲來,哪需要他守什麼夜!
林萌慌亂地抬起頭,見他真要出去,急得連連擺手:“別,別,我就來睡……”
不就是睡覺嗎?我命都是你救的,又相信你是正人君子,就和你一張床睡覺又怎麼了?林萌有些賭氣地想著,便幾步躥了過來——但帳篷裡實在太狹窄了,兩人身體交錯時,她一步踩歪了些,又不願碰到他身上,於是盡力後仰,卻一個站立不穩,竟朝後摔倒下去!
張元一急,伸手便攬住她腰背,用力扶起,於是兩具身體便輕輕地貼在了一起。
這下子,兩個少年臉都紅到了脖子根,相望無言,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過了足有兩分鐘,林萌才拼命忍住已湧到眼眶裡的淚水,輕輕捶了張元一下,一扭身便從他懷裡掙脫出來,背對著他:“轉過身去,我要脫衣服。”
張元連忙轉過身去,卻又忍不住,將扶過她的右手伸到鼻子下,輕輕地嗅了嗅。
一陣悉悉索索的響動。又過了兩分鐘,林萌終於又說話了:“阿元哥……我好了……”
張元回過頭來,卻見林萌已脫了外衣,縮到了被褥裡,那張小臉仍紅得像火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