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溫朗朗笑道:“諸子之中,確是敬道最像我。”
眾人心中一凜,有幾個目光交流,卻是意味複雜難明。
桓溫對堂內暗潮湧動的氣氛不做理會,又見堂間眾人一一與桓啟介紹。這些人都是跟隨桓溫多年的得力下屬和心腹,桓氏族人,那些族老和桓溫兄弟子侄,見了這些人都要以禮相待。若沒有剛才肖父一說,這些人只怕心中還要考量,此刻被桓溫點名之時紛紛與桓啟見禮,態度大多謙和。只有少數幾個仍是態度平平。
桓啟把眾人言行都打量了一遍,臉上噙著笑,在末座坐下。
桓溫已叫眾人與桓啟認過了臉,立刻就說起第二樁事,他有意北伐,之前上書已讓司馬邳駁回,他對年輕的新帝頗為不滿,已準備向朝廷遞呈第二封請戰上書。今日正是召了幾個心腹來議事。
眾人皆知桓溫北伐之心甚為堅決,紛紛出言附和,聽說北地自立為秦的苻健生了病,正是進取北方的良機。
桓溫聽了一圈,看向桓啟問道:“你在用兵一道頗有見地,也來說說。”
桓啟笑道:“剛才都說的差不多了,北地這些年紛爭不斷,符建倒有些氣象,如今病了正好,百姓都知‘趁他病要他命’。”
桓溫一手搭在案几上,嘆了一聲道:“可惜陛下太過年經,只因忌諱我桓家,不肯讓我出兵,目光實在短淺。”
聽他這樣直白批評新帝,在座之人卻無一個有意外表示,神色如常,兩個幕僚進言該如何上書。桓溫擺手讓他們先擬一份文書上來,又與幾個武將討論若是北出,該從何處發兵等等。
一個多時辰後,堂內議事才結束。幾人離開正堂,桓啟被桓溫叫留下來。
“今日你才到家,就讓你來議事,”桓溫神色一斂,卻沒有方才與眾人談笑的豪邁之態,多了幾分嚴肅道,“你可知我用意”
桓啟皺起眉,剛才已經猜到他的意思,但這想法太過大膽,他認祖歸宗才多少時間,想到也不能說出來,於是道:“父親有何話可直說。”
桓溫瞧他一眼,道:“沒什麼可避諱的,老大志大才疏,文才將才都不行,這次出兵,我會交給你一部分精兵,你若真有心,就讓別人看看你的本事。”
桓啟接到他書信時已知此事,也不驚訝,應諾下來。
桓溫沉吟了一下,又道:“你這個年紀了,竟還沒成家,閒言碎語已有不少。常山王前些日寫信來問議親的事,聽說你讓叔伯幾個拖著不允,這是何意”
“我對翁主無意。”桓啟直接道。
“你幾歲了,還說這些有意無意的話,論家世出身,引萱翁主都是上上之選,與你正相配。”
桓啟一翻眼睛,差點沒直接冒出粗口,語氣輕慢道:“絕無此事,我瞧她與我處處相剋才是真的。”
“休要胡言亂語,你不娶翁主又要娶誰”桓溫瞪起眼。若是旁人早就怕了,但桓啟神色自若。桓溫又緩了緩道:“若是你看中哪個貴胄高門家的女郎,就在這裡直說。”
“我還真看中一個,這次還一併帶了來。”
桓溫不由一怔,“你說什麼”
“我把衛氏女郎帶了回來,您也別費事了,既然已經有給我成婚的準備,就全拿出來先用著。”
桓溫略思索,怒道:“胡扯什麼,衛氏豈有女郎。”
桓啟沒打算瞞著,道:“衛琮就是女郎,她原名叫做衛姌,頂了兄長身份行事,這事還有些隱患,需要好好籌謀一番,不過現在天寒地凍,出兵也不是時候,還有好幾個月的時間,正好解決了後患讓我成親。我也能放心帶兵打仗。”
桓溫自恃一生久經風浪,什麼不曾見識過,聽了這話都愣住了,緊緊抿了一下唇,道:“聽說衛家出了個美郎君,就是你要娶的衛家女郎了”
“正是。”
“休想,”桓溫怒喝,“從未聽說哪家女郎能做出這種事來,全無綱常。”
桓啟正要反駁。這時僕從跑來,站在堂前稟報道:“熙郎君的妾室在院子裡摔著了,與剛進府的衛郎君有關。”
桓溫一聽,臉色鐵青,心中更增一份厭惡。
桓啟已經起身,大步朝外走去,“我去瞧瞧。”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