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衛姌就被外面的熱鬧吵醒,惠娘端著水進來服侍她梳洗,說縣衙傳來訊息,縣令今日要上門來。衛氏兩個郎君一起定品,一個才高,一個年少,一夜之間就傳遍周遭幾座縣城。一縣之內,定品計程車子數量多,都算是本地官署教化之功,縣令臉上有光,見衛家起勢,上門有交好之意。
惠娘給衛姌穿上一身柳青色簇新袍子,腰間佩玉,她上下打量一番,滿意點頭。
衛姌去看了一回楊氏,穿過後院小門來到伯父家中。
衛申早起就要讀書一個時辰,不讓人打擾。衛姌便先去了樂氏院裡。婢女之夏斂秋站在小廳門前,見衛姌來了,笑吟吟地請她進去。
樂氏和衛進都在,衛姌進門之時就聽見樂氏道:“……這兩日就送往彭城,前因後果她已經知道了,總不會再怪我這個母親落她彭城劉氏的顏面了罷。”
衛進語氣溫和道:“母親這是說哪裡話,她一向敬重母親,怎會因為一個婢子就埋怨母親。”
樂氏冷哼一聲,瞧見衛姌來了,臉上又露出笑,招手讓她過去。
衛姌坐到樂氏身邊,樂氏抓著她的手,道:“你們一個兩個的都不讓我省心,全捆在一起都不如玉度伶俐乖巧。”
衛進苦笑,身為家中長子,他幼時就學著衛申,性格老成持重,從不做承歡膝下的小兒態。此時只好對衛姌打了個眼色。
衛姌立刻就懂了,和樂氏聊起衛琦。衛家的長孫,又是最年幼可愛的時候,談起他樂氏心裡高興,對劉氏也就寬和許多。
衛進昨日就見識過衛姌的機靈,此刻見她三言兩語就讓樂氏高興起來,悄悄做了個感謝作揖的手勢。
衛姌笑了笑,腦中靈光一閃,倒是突然想到解決昨夜她憂慮的辦法來。
“伯母,衛琦快要五歲了,都沒個兄弟姐妹,實在寂寞了些。”
樂氏輕嘆,瞪了衛進一眼,心道劉氏自生了衛琦再無所處,後院又被她把持,沒有妾室,長子性格也是在太好說話了些。
衛進連連示意衛姌,可別再把這個火給我燒回來了。
衛姌差點樂出聲來,趕緊道:“伯母,大哥兒子都那麼大了,二哥卻還沒娶妻呢。”
樂氏微怔。
若是以往談論衛釗婚事,樂氏比誰都急,恨不得馬上把周圍適齡計程車族女郎全列出來給衛釗挑選個好的。但今日衛姌提起這個,她卻露出複雜的神色,一句話都不發,倒有些出神。
衛姌覺得奇怪,有意要問衛進,卻見他也是不明所以。
這時一道人影從外走進來,道:“玉度怎麼還管上二哥的婚事了,昨天才定品,今天倒是底氣都不同了。”
衛姌身子都坐直了些。
衛釗坐到衛進下首,在他身後還有個圓滾滾的矮個跟著,正是衛勝。兄弟幾個齊聚一堂。
樂氏先對衛釗道:“做兄長的也沒點心胸氣度,不許這樣說玉度,她這是關心你。別人這個年紀兒子都下地跑了,你呢”
衛釗早就習慣衛氏這樣唸叨,笑了一下跟沒事人似的。只是目光掃過衛姌時,略一頓,眼中大有深意,似看穿她剛才在樂氏面前的小伎倆。
衛姌撇開臉。
衛勝聽到這裡,跟著說了一句,“二哥你快些娶妻,也生個小侄子來玩。”
衛釗笑道:“這麼心急,再過幾年你自個努力去。”
樂氏呵斥道:“和個童子你胡說什麼。”
衛勝見在母親面前衛進衛釗都十分老實,嘿嘿偷著一陣樂。
樂氏見兄弟全在,也不知怎麼的,被勾起心思,臉上笑漸漸淡了,神情傷感,對著衛釗道:“娶妻是大事,你這回去房裡連個妥帖照顧的人都沒有……”
衛釗道:“服侍的人多著呢。”
“那是下人,只有妻才能與你同心同德,”樂氏道,“無論如何,要看著你娶妻我才能安心,不然我就是死眼也難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