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施脂粉,衣著樸素,眼睛無比的明亮。
他一怔,覺得像在那裡見過,卻又沒有印象。可是他確定,那雙眼睛,他看過。
童炎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就是想不起。他魔怔似的,起身時,眼睛落在她的結賬單上。沈玉。還有住址。童炎騏記下了。
她走向等候區,那邊有好多人正坐著等候。
童炎騏的目光很快又落在一個坐著等待的人身上。一個五十開外的女人帶著墨鏡,臉上有著歲月的痕跡。
她走向了帶著墨鏡的女人身邊,喊了一聲媽。
童炎騏心狠狠被扯住了,墨鏡遮擋了她的眼睛,遮擋住童炎騏記憶中那散發著母性光輝的眸光。回憶如片花,湧進了童炎騏的心。那年,大鐘樓旁,樹下的情景歷歷在目。
“哥哥,你的字好漂亮。”
“哥哥,為什麼你要把字寫得這麼小?”
“為什麼要省空間?”
“哥哥,我這裡新買了兩本練習簿,給你一本好不好?這樣你就有足夠的空間了。”
“哥哥,你不開心?”
“哥哥,你笑得很好看,應該多笑。”
這麼多年過去,童炎騏竟記得她說的每一句話。當年的女孩,已經長得如此亭亭玉立。模樣變得好多,可那抹笑,還有眼睛裡明亮依舊。
童炎騏走了過去,越過她們,在她們不遠處坐下。
當年的女人,已不復年輕,好幾根髮根,出現的灰白。一看,就知道她們這多年並非養尊處貴。
童炎騏的思緒翻湧著,當年見面的時間不過區區幾分鐘,卻在童炎騏心中留下了漣漪與烙印。善,或許是她們一念之間。可於他,因為這一點善,讓他依舊相信,人性的美好。童炎騏想過,若不是因為遇過她們,他處事會更加雷厲,會更加不留情面。
所以,她們的舉手之勞,讓他心中留住了最後一份善念,還有希冀。是他人生最黑暗時期,那抹他想守護住的微弱的光。
“媽,手術正在排期,應該是幾個月。”
她的聲音與記憶中的她重疊,沒了當年的稚潤,聽在童炎騏眼裡,如一股清泉,沁人心扉。
“小魚,別浪費錢。人年紀大了,眼睛退化是正常的。”
“什麼話,世界那麼漂亮,不看可惜了。錢不重要,開心健康才是重要的。”
童炎騏聽著兩人的對話,看著兩人相扶著離去,童炎騏膽怯了,竟不敢前去相認。
他擔心,她們不記得他。
畢竟,只有那麼一面之緣。
畢竟,與她們而言,他就是一個陌生人。
童炎騏問過自己,為何這麼多年去讓人去查她們的下落,以他的財力,想要查不併難。
或許,是他不敢打破年少時的唯一一道白月光吧。
童炎騏突然很想知道,她們這幾年究竟怎麼過。
“威廉,我給你發資料,你幫我查她們的情況。”
手機一撥通,也不管許威廉是不是正代表他談生意,直接就囑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