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因著肩膀疼痛得厲害,衛姝瑤已經重重滾落摔在地上。
她腦袋磕在床榻邊沿,額上立即紅腫了一大片,疼得渾身擰成了麻花。
饒是如此,她還不忘拽著謝明翊的胳膊,將他順勢壓在身下。
她肩上中了一箭,血流如注,滴答落在謝明翊寶藍的衣袍上,立即隱沒不見,只餘一小片溼漉漉的水漬痕跡。
雖說她早就對他心中有愧,但方才僅憑下意識做出的舉動,令自己也頗有些詫異。
可謝明翊並未出聲問詢她,那雙漆色眼眸沉如深潭,不起絲毫波瀾。
獨獨目光落在他衣袍上那點濡溼的痕跡時,薄唇緊抿了下,似是緊咬了下牙關。
謝明翊扯開衛姝瑤,掀起錦被反手一揚,將她籠罩其中,而後拋了她留在屋裡,一腳踢開了門扉。
外面打鬥聲已是沸反盈天,空氣裡的血腥味帶著涼意。地上散落的兵器反射著燭光,有些刺眼。
有幾人衝破了護衛,舉刀朝謝明翊殺來。
謝明翊渾不在意,只望了望遠處層疊的屋簷,躲在那裡射箭的人已不見了蹤影。
他眉頭微擰,掌心多出一把短刃,手腕輕動,尖刃利落地劃破了刺客的脖頸。另一手扼住了近身刺客的胳膊,抬腳一踢,將那人直直踢飛出去。
長順剛從另一側屋裡出來,便被血濺了一身。
不等他近身,卻見自家主子隨手拎起地上的一把長劍,唇邊輕勾,眸中戾氣兇狠。
劍鋒所過之處,便連暗衛也要兀自小心,免得被誤傷。
猶如修羅臨世,幾乎殺紅了眼。
片刻功夫,滿庭已經屍山血海。空氣裡瀰漫著濃烈血腥氣,燻得人噁心反胃。
謝明翊手執長劍,眸光陰沉地盯著地上僅剩的一名刺客,一步步走過去。
劍刃在地上刮出刺耳的聲音。
“別、別殺我——!我全都交代!”唯一留下的活口顯然不是個有骨氣的,四肢已斷,仍然在地上扭曲地蠕動,“是瑞王世子,是他……”
謝明翊目光陰冷,猛地揮劍,劈開了那人身軀,沒有給他再出聲的機會。
幾滴血濺在他臉頰上,緩緩滑落,在那精緻的面容上劃出一道豔紅痕跡,靡麗詭異。
謝明翊垂下眼,眼尾被殺氣侵襲,染上了猩紅。
他扔了劍,踱步進了屋裡。
謝明翊一下扯開了錦被,目光凝在衛姝瑤雪肩的斷箭上。
他眼神晦暗地盯著她,胸腔裡一陣發緊,傳來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傷勢如何?”嗓音卻是冷得滲人。
“只是有點疼……”衛姝瑤白著臉搖了搖頭,咬緊了唇瓣。因著過分激動,唇瓣被咬得很重,透出怪異的嫣紅。
謝明翊目光凝固在那抹嬌嫩的紅上,神情逐漸變得陰沉。
一整日,謝明翊實則都處於極端的陰鬱狀態。
晨起,他便知曉了謝明瑾對衛姝瑤生出了該死的齷齪心思,倍感厭惡。
夜裡,他又聽著別的男人為她求情,聽著董興昔日作為,愈發激起了心底深藏的戾氣。
他本有更要緊的事處理。白日他去查探路況,是為解決那可笑骯髒的手段,護住陸太傅性命。即便去見她前一刻,他也在處理北狄細作之事。
但今夜……他最終還是決定先行過來見她。
謝明翊忽地上前,指腹慢慢從她的面頰上移到了她的脖頸上,慢慢摩挲她的頸側。
他莫名想,是不是殺了她,便再也不會有那夜失控的感覺。
但,心底的躁動終究化作了簡單的幾個字:“可還有哪裡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