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元四年,正月十六。
黃昏,日影狹長。
兩儀殿階下,李瑤說完後,宮人卻沒有轉身向裡通報,只行了一禮,
恭敬答道:“陛下在殿內,長公主請回吧!”
李瑤不解:“陛下在殿內我就不能見皇后了?”她是皇帝的堂姐,又不用那麼避嫌,不能兩個一起見?
宮人抬起眼,給了她一個別有深意的眼神:“陛下正與娘娘一同休憩……”
李瑤“唰”的一下紅了臉:“那我、那我就不打擾了!”轉身快走兩步,又猝然回頭,
小聲問,“皇后娘娘今晚還出來賞燈不?”
剛問完就自己回答:“明白明白……”擺著手走開了。
走開一段路了,李瑤還是覺得臉紅。
天都沒黑呢,
這麼迫不及待。
不過,說來也怪,當今帝后也好幾年夫妻了,直到今天,李瑤彷彿才剛感覺到兩人是夫妻,是會做夫妻才做的事的,而不只是兩小無猜膩在一起。
可能是因為皇后娘娘是她看著長大的緣故吧?
在她心目中,似乎一直還是那個小姑娘。
皇帝陛下也是,彷彿還是印象中——
忽地腳下一滯。
印象中體弱多病的太子,卻不是如今皇帝陛下那張臉。
而是——
“下官見過長公主。”少年的嗓音含笑,溫柔繾綣。
李瑤猝然抬頭。
前方不遠處,少年亭亭靜立,顏若芍藥,綠袍如葉,笑容含著一絲羞澀,端的是人比花嬌。
李瑤看著他,卻背脊發寒,一句質問想也不想衝出口:“你怎麼在這兒?”
虞雋面上露出一絲委屈:“下官有事請見陛下。”
李瑤撇開眼不看他的裝模作樣:“陛下沒空見你!”
“下官確有要事求見陛下。”語氣中也帶上了委屈。
李瑤不為所動,
冷聲道:“陛下既然將你放到中書,是想讓你好好學做事,別再走邪門歪道!”
虞雋收了委屈的表情,輕笑一聲:“長公主看下官走了哪座邪門?哪條歪道?”
李瑤瞥了他一眼,冷哼一聲,揚起頭,邁開腳。
將從虞雋身邊走過時,他微偏了腦袋看她,忽然問:“不知平陽觀的門算不算邪門?觀內的道算不算歪道?”
李瑤倏然紅了臉瞪他:“你什麼意思!”
他笑得極為溫柔:“下官聽說,昨日有名蜀州學子進了平陽觀的門——”
李瑤臉色驟變。
……
李瑤仍住在親仁裡燕國公府隔壁由原公主府改建的道觀中,但她早已沒了從前紙醉金迷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