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牧曜一身紅衣打扮,高坐於馬騎上,身姿挺拔,就算是身著奪目耀眼的紅衣,身姿也宛若冬日雪松般,在侯府外觀望不前的百姓們也悄咪咪地討論著,生怕稍稍大聲了點兒,就會打破此時的寧靜。
不過實在是太靜了,除了時不時響徹雲霄的嗩吶鑼鼓聲,無聲無息,隔得前頭遠遠的百姓們才敢悄悄討論些許。
望著這一幕,終於有人忍不住道;“瑞王是不滿意這門婚事嗎?怎麼也不見他笑一笑。”
“聽說這是瑞王殿下親自求來的婚事,怎麼可能不滿意呢。”他的好友道。
“自古以來女子高嫁,男子本是可以不用親自來迎親的,尤其還是瑞王殿下,若不是他心甘情願,怎麼可能會親自來,他都親自來了,又怎會不滿意這樁婚事。”
“你們是沒有聽說前些日子,有人在京中撞見王爺和宋家姑娘,好生甜蜜呢。”
“說起這個,我家夫人聽說後,非要我也去把長安街雲糕鋪子中的雲糕全都買來,不若就是不心悅她。”
“哎哎哎別說了,新娘子出府了!”
宋絮清垂眸凝著侯府門檻,跨過這道門檻就意味著她走出了侯府,往後他人再提及她時,也會說是瑞王妃,不再是侯府長女宋絮清,更不會說她是徐氏和宋禕的女兒。
她心中稍稍嘆息,穩穩當當地跨過門檻,迎頭看向不知何時已經下馬走來的裴牧曜。
隔著蠶絲勾勒成型的團扇,宋絮清看他看得不太清楚,隱隱約約瞧見他嘴角往上揚了些許弧度,靠近幾分後,耳邊都能聽到他溢位的笑聲,清透沉穩。
花意姑姑見狀也笑了笑,往前稍稍一遞手。
裴牧曜垂眸凝著靜躺在掌心中的白皙透亮的手背,這雙手的姑娘,往後便是他攜手同行的妻子,也是他曾經愛而不得之人,可這一世,她走到了自己身邊。
他牽過宋絮清稍稍發涼的手,緊握在手中。
溫熱的餘韻透過肌膚絲絲縷縷傳遞至心間,冰涼的掌心逐漸變得和他同一溫度。
轎攆穿過長街長道,滿京的百姓都聽聞了風聲,跑到街邊候著新人的到來蹭蹭喜氣,皖庭軒二樓圍攔處也擠滿了人,歡呼聲雀躍聲一層疊著一層。
三層右側廂房被人從裡間推開些許,裴翊琛的身影時閃時現的掠過,不多時,一道柔若無骨的手拎起茶壺,慢條斯理地往他的茶盞中注入清茶。
裴翊琛收回眼眸,扣住她的手腕,“寧兒,對不起,是我沒法……”
“你的處境我明白,你知道的,我要求不高。”顧沁寧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不過若是細看,都可看到她掠過窗外時眼眸中一閃而過的悲傷,她另一隻手握住裴翊琛的掌心,“我本就是一孤女,能夠在你身邊已經是萬幸,我怎麼還會覺得是你的錯。”
裴翊琛不是沒有看到她眸中閃過的悲哀,聽著她故作無所謂識大體的話語,心中對她的疼惜更是多了一分。
“父皇已經允諾我,不日後就可以迎你入東宮。”
用皇帝的話來說,也算是對他婚事上的一個小小的‘賠償’。
顧沁寧聞言,靜若池水的眸子倏得亮起,“真的!?”
“這是自然的。”裴翊琛反手叩住她的掌心,握在手中,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著。
顧沁寧精巧的唇瓣稍稍揚起。
裴翊琛抬手,指腹滑過她唇角的水珠,拉著她起身:“走,和孤一同去王府。”
顧沁寧眸中的笑容愈發濃烈,宛若夏日繁星那般炯炯有神。
裴翊琛越看著,越覺得心中對不住她,但到了此刻,也無法再要求太多,他牽著她起身,沉聲道:“先進了再說,我不會委屈你的。”
“好。”跟在他身後的顧沁寧嬌聲應道。
外頭守著的侍衛聽到聲響拉開了門,靜靜佇立在側的茗音抬起眼眸,等顧沁寧走出來後,跟在她的身後亦步亦趨地離開。
走到樓梯拐角處時,顧沁寧喚了茗音過去,道:“瑩兒,我想吃城南那家鋪子的花朝露米釀,你去幫我買些許放在府中,嗯……”她沉吟須臾,繼續道:“要記得跟掌櫃的說,米釀不可是沉釀,我最近就要用。”
被喚作瑩兒的茗音垂下的眼眸倏時抬起,不過須臾少頃間又垂下了眼皮,“奴婢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