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完畢,眾人面上都掛著縷縷笑容。
宋絮清盈盈福了福身,餘光瞥見裴牧曜眸光中蘊含的些許笑意,揚了揚唇,垂眸等待著上方的人出聲。
這首邊疆曲子並非是宋臨蕭送來的,而是不久前裴牧曜給到的琴本中的一曲,也是其中唯一一首遠疆風味,最初彈奏琴本之曲時宋絮清對這一曲尤為感興趣,只是說不出這到底是哪兒的曲風。
直到她收到宋臨蕭送來的琴本時,才知道是遠道而來的。
高座之上的皇帝眼眸微動,眸光沉沉地看向裴牧曜,薄唇抿住。
良久,才道:“賞。”
宋絮清彎膝:“謝皇上。”
說完後就退到了侯府所在的位置。
宋禕和徐氏這才鬆了口氣,徐氏拉過女兒的手,遞了杯水過去:“喝口水壓壓驚。”
宋絮清神色自若地‘嗯’了聲,端起杯盞飲著清茶,覆蓋在杯盞之上微微顫動的指尖透出了她心中的緊張,眸光越過左側的層層人影落在裴牧曜稜角分明的側臉,心中有些猶豫。
不日前如同笑話的想法闖入她的腦海中,跟哪吒鬧海似地將她的思緒攪得地動山搖,不多時就如同火尖.槍.刺入深山那般在她腦海中紮了根。
這場鴻門宴演到這兒,對她而言還未結束且火燒眉睫,若不出意外,賜婚聖旨將在本月內抵達侯府,而這個物件只怕就是裴翊琛。
想到這兒宋絮清打了個寒顫止住了思緒,定睛一看時,發現裴牧曜不知去了哪兒。
宋絮清呷了口茶,杯盞內的茶水已然見底,就跟她的前路那般透徹。
漫長宮宴還在繼續,散場時已是子時三刻。
因適才的彈奏,宋絮清隨著雙親離去的路上也被不少人叫住恭賀著她,真正出了宮又是兩刻鐘之後的事情了,彼時宮外等候的馬車已經只剩下為數不多的幾駕。
丫鬟都在外側守著,見宋絮清出來後忙迎了上去,丫鬟都已經聽說了宮宴上發生的事情,畫屏和採桃欣喜之餘瞧見自家小姐淡淡的眼神,都止住了嘴角的笑。
宋絮清拍了拍她們的手,“我沒事,就是有點累。”
雖這麼說著,但畫屏和採桃都能看出她眼中的點點憂慮,擔憂地看著她。
宋絮清知道瞞不過她們倆,也不瞞了,掃了眼:“茗玥呢?”
畫屏愣了下,四處巡視了一週,“咿,剛剛還在這兒呢,怎麼轉頭就不見了。”
“那兒呢!”採桃指著不遠處的樹木道。
宋絮清順著她的指尖看去,宮門外兩側的宮燈點點,站在茗玥前邊的是澤川,不知為何顯得有那麼點焦慮。
按本朝律例,已冊封的王爺入宮只能帶著一名侍衛,此次陪裴牧曜入宮的是祈安,澤川只能在外等候。
澤川講話時看到了宋絮清,溢到嘴邊的話頓住。
雙親都已經上了馬車,宋絮清見茗玥小跑回來也就不過去,撇了眼澤川,問:“發生了什麼事情?”
茗玥搖了搖頭:“澤川大哥叮囑我盡心伺候姑娘。”
宋絮清眸光流轉幾分,狐疑地看著茗玥,卻並未看出異常。
目送著侯府的馬車離開,澤川揣揣不安地踱步在宮街上,時不時望向宮中,卻始終不再見人遞訊息出來,只有半個時辰前道皇上龍顏大怒,喚了王爺去承天宮。
承天宮內。
明晃晃刺眼的宮殿內御案被拍得悶聲作響,皇帝怒目瞪著佇立在御案前的裴牧曜,揹著手走來走去越想越生氣,倏地拿起桌上的茶盞扔了過去!
瓷盞與地面相撞襯出清脆悅耳的聲響,零星碎片揚起劃過裴牧曜冒著青筋的手背,猩紅色的血液沁了出來。
碎片驟然劃過引出點點痛意,裴牧曜神色未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