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牧曜略帶揶揄的眼神也漸漸散去,眸色變得晦暗不明。
裴徽瀾的心思都被落水二字給吸引,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宋絮清,語調中染上些許緊張,“你可有事?除了夢魘之外,其他地方可難受?”
對於此時的宋絮清而言,落水這事已過去多年,也早就忘了彼時的難受,只是隱隱記得次日便醒來了。
她搖了搖頭,“並無難受,只是夢魘幾日罷了。”
裴徽瀾呼了口氣,“那便好,人沒事就好。”
宋絮清並未料到他們的反應會如此激動,補了句:“池塘的水不深。”
“那也要多加小心。”陶懷夕道。
這時攤主端著新添的雲吞上來,打斷了這段談話。
當朝並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然而一行人心中都裝著事,自一刻鐘前起熱熱鬧鬧的攤位霎時間靜了下來,都在安靜地吃著碗中的雲吞。
裴牧曜微垂的目光往上挪了些許,不動聲色地看著宋絮清,她不知在想些什麼,眸中滿是茫然若迷之意,進食的動作也像是被安排好的那般有規律,想起初次在南澗寺中見到她的情形,當時並沒有看出她有何不適。
宋絮清小口小口的喝著湯水,隱約察覺到他們兄妹二人對落水這事似乎尤為重視,至少在今日前,她從未在裴牧曜的眼中看到過嚴峻,就算是她貿然前去找他時,他也沒有露出過這樣的眼神。
落水——
宋絮清在心中默默地重複著這兩件事,忽而有個傳聞映入她的腦海中,據傳已逝世的大公主乃落水而亡!
如今看來,這個傳言應當是沒有錯的。
宋絮清這麼想著,稍稍掀起眼皮,對上了裴牧曜若有所思的眸中,抿抿唇,無聲地問:“有何不對?”
不知是否是離得太近,裴牧曜似乎看到她纖細微挑的眼睫輕顫,暖陽照耀著她一眨一眨的眼眸印出了餘暉,他微微搖頭,收回了目光。
好在這陣沉默並沒有持續多久,裴徽瀾對鏡擦拭完唇角,將手帕遞給貼身宮女,“你們後面有何打算?”
陶懷夕側頭看向宋絮清,道:“我聽清兒的。”
宋絮清回眸望了一圈,“我出門一般不做打算,路過時看到感興趣的就進去看看,倒是小姐你好不容易出門,可有安排?”
裴徽瀾神情激動地頷首:“我想去長安街胭脂鋪瞧瞧近日京內時興的妝面,要是遇到喜歡的,還可以帶些回去。”
宋絮清笑了笑,“若是小姐不嫌棄,我倒是知道京內有位妝娘心思巧妙,她的鋪子就在長安街附近的民居中,不久前盛行的桃花妝便是出自她手。”
“那我們去吧!”裴徽瀾當即站起身,可對上皇兄的眼眸時,怔了下,問:“那位妝娘鋪中可允許男子進入?”
裴徽瀾能夠得到准許出宮,還是因為有裴牧曜陪她,若沒有皇兄陪同她定是無法遊玩的,最重要的是,“銀子都在三哥身上。”
宋絮清撇了眼還坐在那兒的裴牧曜,他無所事事地搖晃著摺扇,似乎並沒有在聽她們說話,“允的,京中不少世家公子都陪同夫人去過。”
長安街距離琵琶巷有段距離,需乘坐馬車而去,宋絮清和陶懷夕自然不會去跟公主擠一駕馬車,便約好在長安街街口相見後各自離去。
上了馬車後陶懷夕呼了口氣,面上不似適才那麼鎮定,“嚇死我了。”
宋絮清取出攜壺,往杯中倒入清水,“你沒有見過公主和三殿下嗎?”
陶懷夕抿了一口水,歪頭想了想,“不曾見過殿下,只是幼時和母親進宮時見過一次公主,不過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家中姐姐們到了適齡的年齡後,母親入宮便都帶著她們。”
宋絮清了然地點點頭,她掀開帷幔探頭往後看了眼。
裴徽瀾的馬車和她們的隔了點距離,裴牧曜騎著駿馬不疾不徐地跟在一旁,也不知是不是馬車內的裴徽瀾說些什麼,他唇角微微勾起,惹得周遭駐足的女子討論紛紛。
也不知怎麼的,宋絮清莫名想到招蜂引蝶一詞,放在此刻的裴牧曜身上倒是合適。
“聽聞殿下雖溫潤但處處都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可今日一看,這還是得分人。”陶懷夕收回頭,放下帷幔,“殿下很寵這位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