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承諾
 是在警告你
不知怎的,好好的天忽而飄起了細雨,細碎的雨滴隨風而至滴落在竹葉上,發出沙沙的聲響。
宋絮清不僅得知裴牧曜在尋李錦,還知道此人是二皇子幼時的貼身侍衛。
二皇子出生那日風和日麗,祀天閣連夜觀星得出乃大吉之相,那年立儲之聲愈發熱烈,皇后娘娘以二皇子尚在襁褓為由婉拒了此項提議,可朝野皆知,皇上對其給予了厚望,待到年歲之時便會封為太子。
然二皇子在三歲那年中毒,七竅流血驟然離世,舉國震驚,貼身侍衛李錦因看護不力被押入牢中,在即將處以斬刑的前日卻悄然失蹤。
當今聖上震怒,下令嚴加拷打看管此人的獄卒,據聞那段時日京中小兒時常會在夜中聽聞哭嘯哀嚎聲,牢獄外清掃的僕婦用一桶又一桶清水掩去血水,可不論如何拷打獄卒,都未曾尋到李錦的下落。
直至聖上都已淡忘此事的晉元十九年,裴牧曜尋回了李錦,一時之間朝野震盪。
那幾日東宮南側書房燈火通明,幕僚們趁夜色匆匆而至,直到翌日天將將亮時眾人才離去。
璞玉落地發出的聲音喚回宋絮清飄蕩的思緒,微微側眸就墜入雙一望無際的眼眸之中,不知是被雨吹的還是被他眸底的冷意所致,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裴牧曜彎身撿起璞玉,握於手中把玩著,想起不日前暗衛報上的訊息,線索斷在了侯府。
他不動聲色走到石凳前坐下,不緊不慢地倒掉已經涼透的茶水,“你都知道些什麼。”
“我知道你在找他,但我不知你為何找他。”宋絮清往前走了兩步,思忖須臾又道:“殿下若是不信,派人去查一查便知我說的是真是假。”
裴牧曜往茶杯中注入溫熱的茶水,眼皮微掀,有意無意地瞥了眼懸掛於側的長劍,不冷不熱地說:“有時候知道的太多,是沒有活路的。”
宋絮清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看到長劍劍鞘的那一刻,胸口一緊,痛意自心間瀰漫開來,她咬著牙,“殿下這是在威脅我?”
“不。”裴牧曜眸光往下壓了半寸,“是在警告你。”
密密麻麻的痛意傳至指腹,亂得宋絮清一時之間並未能聽到這二者的區別,痛意驅使之下她顧不上太多,直白問:“這個訊息,可以換來殿下的庇護嗎?”
顫抖的氣息飄至耳際,裴牧曜抬首就瞥見她蒼白的面色,臉色一變,“你怎麼了?”
宋絮清咬著牙,說出口的話卻依舊顫顫巍巍,“不過是心絞痛犯了。”
裴牧曜眉梢微微蹙起,扶著她坐好,“澤川,請太醫。”
“不用麻煩。”宋絮清慌亂之下抓住他的手腕,此時天色不早,要是太醫過來瞧見她在這兒,就是有上百張嘴都說不清了。
裴牧曜也意識到這一點,對奔來的澤川道:“把祈安喚回來。”
宋絮清呼了口氣,餘光撇了眼劍鞘,道:“可否將那把劍挪個位置。”
裴牧曜瞥了眼不遠處的長劍,想起適才說出口的話,抬眸示意澤川將劍撤下。
直至澤川的背影不再能看見,宋絮清稍稍緩了過來,抬手要去拿茶杯之餘瞥見緊緊扣著他手腕的右手,溫熱的氣息透過布料傳至她掌心中,燙得她忙鬆開了手。
裴牧曜垂眸,不動聲色地收回手,倒了杯溫熱的茶水遞給她,“你需要我庇護你什麼。”
宋絮清呷了口茶水,陣陣熱流匯入心頭掩去了痛意,“殿下不去查查真假嗎?”
“不用,你騙我並無好處,”裴牧曜薄唇微掀,神色淡淡地道:“說吧,你要什麼。”
宋絮清抿了抿唇,道:“要殿下一個承諾。”
聞言,裴牧曜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什麼承諾。”
宋絮清眼神一動,知道他這是在考慮了,不慌不忙地說:“倘若日後侯府無意衝撞殿下,還望殿下高抬貴手,放過侯府上下。”
飄泊的細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只餘下飄蕩呼嘯的風聲在竹林間穿走,可這不過是一瞬而已,須臾片刻,又是一陣風雨欲來之意。
裴牧曜若有所思地凝著她,“包括誰。”
“自是侯府上下十幾餘人。”宋絮清看著他愈發深不可測的眼眸,頓了頓,道:“若有朝一日血刃相見時,不死不傷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