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前,濮曼吟調侃自己“還是能吃到外貿紅利的年紀”。
她嘆著氣,彎腰繫上鞋帶:“再過幾年就不行了。”
“我看樊雁舟那麼老了,奔三的年紀,從來沒焦慮過。”濮懷玉不喜歡她自怨自艾。
濮曼吟苦笑著起身:“小玉,他不一樣……”
濮懷玉板著臉:“有權有勢的老男人確實不一樣,隨便處置人跟玩兒一樣,可怕得很。”
坐在桌邊,濮懷玉掏出手機,發現黃經理不到五分鐘就說“很優秀”,讓她下午三點去面試。
禮貌地道完謝,濮懷玉覺得自己此刻無需懷疑,她就是當了關系戶。
玄關傳來鑰匙碰撞的清脆金屬音。
“姐姐。”濮懷玉起身,先濮曼吟一步拉開門。
女人愣了一下,笑著將鑰匙收起:“這個點你還在家,我都有點不習慣。”
濮懷玉才沒有告訴她自己翹了水課,畢竟水課也是課。“飯已經做好了。”她關上門,回過頭,“姐姐,我下午要去面試。你怎麼樣?”
女人的面色紅潤很多。
“我下午有個拍攝活動,室外比室內報價高一點。順利的話,最後能拿到這個數。”濮曼吟對妹妹做了個無聲的口型。
“正常生活的話,能夠一段時間了。”濮懷玉笑了,“我去盛飯。”
“好。”
濮曼吟看著她的背影。
自從到了合法打工的年紀,無論家裡經濟狀況不錯還是差一點,濮懷玉一直在跟“抗風險能力”較勁。
所以,即便濮曼吟失業,不工作的話單論存款能支撐她們撐上一段時間。
然而,朝不保夕的緊迫感,對妹妹的歉疚感,讓濮曼吟明明是坐著、心上卻有種喘不過氣的壓迫感。
她接過飯碗,想露出一個平常的笑容:“家裡好幹淨。”
“嗯。我做了衛生。”濮懷玉還是把米飯堆得高高的,一頓飯從在尖尖上咬一口開始,“畢竟我回家了嘛。”
熱乎乎的飯菜,頻繁夾著食物伸向自己碗中的筷子,都讓濮曼吟後知後覺有了想哭的感覺。
她後悔了。應該說,面對這樣的人生、這樣的妹妹,濮曼吟怎能不後悔。
然而,屋漏偏逢連夜雨。吃過飯,濮曼吟準備小坐一會兒前往拍攝現場,負責人來了電話。
“濮小姐,不好意思啊,我們這邊有了更合適的模特。你下午不用來了。”
濮曼吟覺得血在上湧,聲音先一步強硬地做出回應:“這根本不符合流程。”
“哎,你這麼說就不對了。你自己看看合同嘛,上面難道沒寫‘擇優錄取’?你啊,還年輕,說話就這麼老氣,什麼流程不流程的……”
濮曼吟結束通話了電話。她沒時間耗,更不用說拿出錢請律師,就為了這一個沒有收入的單子。
濮懷玉扣著釦子探出頭:“姐姐?”
“……沒什麼。”濮曼吟抓著手機,在廚房的窗戶前深呼吸,“沒事的。沒什麼大不了。還有別的機會。”
濮懷玉皺眉,上前把她的手機拿走——她的手抓得很鬆,像是失去所有力氣。
“小玉,別跟他們糾纏。沒用的。”濮曼吟輕輕閉上眼。
濮懷玉精準撥通另一個號碼:“我不跟他們糾纏……喂?”
擴音下,男人的聲音帶著笑意。
“小玉,我們這一個月通的電話,比前面幾個月加起來還要多吧?”
“好下賤的男主。”
系統自認對樊雁舟的容忍度很高,《春夜吟舟》它也瞭然於心,預防針一陣一陣早就麻木了,沒想到當文字具象化成現實後會如此讓人恨到牙癢癢。
餘光裡是濮曼吟蒼白的面孔。濮懷玉對著手機:“樊雁舟,你真是個畜牲。”
然後,不管樊雁舟回了什麼,她權當聽不見,平底鍋一罩,拿鏟子敲敲敲。一陣雞飛狗跳過後,濮懷玉把平底鍋利落地一掀,手機已然回到主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