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瑟瑟，北辰政呢喃著風行者最後留給自己的話，“天子這個稱呼太過卑微，別忘了人皇才能統帥一切，天子永遠都要臣服頭頂的蒼穹。”說著北辰政無奈的笑了起來，搖頭苦笑，這一切又有誰能說得清道的明呢？
黃甲悄悄走到勤政殿外，看了一眼灰濛濛的天空久久不能回過神來，那個女人真的飛到了天上？風行者真是天人降世？天上除了那些白的、黑的以及灰的雲彩還有什麼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嗎？天人真的生活在天上？連串的疑問出現在黃甲的腦海中，突然黃甲低頭看了看自己腳下的青磚，自言自語的說道：“我有成為天人的可能嗎？”話音未落黃甲竟是自嘲的笑了。
定洲的冬天相較中洲而言要更加寒冷一些，降雪的次數與時間也更長一些，定洲苦寒是天下人皆知的，司馬譽更是清楚的不能再清楚，身為定洲國公，肩上的擔子不比大夢王輕鬆多少，他不僅要管這幾萬萬民眾的生活，還要保證紅河灣防線的修建，更要想辦法拯救那些被風沙與苦寒折磨的民眾。
北辰歌瑤披著厚重的白色裘皮披風，站在風雪中看著司馬譽與白不語交談，期間還有一個一身素雅穿著的中年女子，談吐不凡，氣質淡雅，舉手投足間都有一股仙氣圍繞，北辰歌瑤從沒見過如此有特點的女子，雖然年級比自己大了很多，可這卻是頭一次有人讓北辰歌瑤覺得自慚形穢的。
司馬譽站在庭院裡的老樹下，樹上已經滿是積雪，白不語依舊是那一身衣服，不過好像去了一趟八百里妖城之後整個人都變了，變得沉默寡言，變得傻里傻氣，變得總會發呆，司馬譽每次問白先生在做什麼，白不語都會先是一愣，然後搖頭說沒什麼，就是想不起來好多事情。
北辰歌瑤緩緩湊上前去，只聽那女子說道：“風語是小師妹從西海傳回來的，可信度極高。”白不語眨了眨眼自顧自的說了一句，“具留生好像也在西海鶴洲，最近的記性似乎越來越差了，應該是我讓他去的，可就是想不起來了。”
司馬譽一聽急忙安慰道：“白先生，想不起來的事情就慢慢想，不要給自己壓力。”
女子不敢相信的直視著白不語，然後對司馬譽說道：“司馬國公，驅魔領袖怎麼了？”
“去了一趟八百里妖城，出來就這樣了，到底經歷了什麼我不清楚。”司馬譽擔憂的看了一眼白不語，偉大如驅魔人領袖白不語，強大如他自由進出八百里妖城，卻依然不能改變自身的命運。
白不語突然說道：“最近妖魔活動頻繁，八百里妖城也不在太平，更何況是西海鶴洲了。”說著看了一眼穿著素雅的女子，咦了一聲脫問道：“你是靜衣？”
女子淡淡一笑，突然又傷感起來，點了點頭道：“白先生終於記起我了，沒錯我就是風行者靜衣。”話音剛落多愁善感的靜衣便轉過頭去，偷偷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這個天不怕地不怕，膽敢孤身入八百里妖城的驅魔人領袖，終於想起了自己。
司馬譽笑看白不語，一瘸一拐的往旁邊走了兩步，靠近老樹便半邊身子依靠在其上，北辰歌瑤見狀轉身回了屋子，沒多久就搬出一把太師椅，放到司馬譽的眼前輕聲說道：“妾身不是有意打擾，不過國公的腿實在不能久站。”
聽了這話司馬譽欣慰的笑了，衝著北辰歌瑤溫柔的點了點頭，北辰歌瑤並沒有待在原地，而是緩緩的退了下去，因為她發現就在自己靠近的時候，那女子竟是閉上了嘴巴，然後目光有一下沒一下的瞟向自己。
女人的第六感總不會錯，北辰歌瑤當然知道靜衣到底是什麼意思，或許他們的談話自己沒有資格知曉吧？
司馬譽問道：“白先生，海妖與八百里妖城中妖魔比起來，哪個更難對付？”白不語搖了搖頭道：“國公，我想不起來。”
“想不起來就別想了，我就是隨便一問，白先生千萬不要為難自己。”司馬譽擔心白不語有什麼閃失急忙把話拉了回來，風行者靜衣一聽解釋道：“司馬國公，雲荒大澤方圓一萬八千里，可是僅僅一個西海就已經是無邊無際了，若不是海妖喜歡居住在深海，要不是海妖魚人與大妖龍鷹不合，想必八百年前海妖就能踏平雲荒吧。”
聽到這裡司馬譽倒吸了一口涼氣，隨後長長出了一口氣，然後自顧自的說道：“還好他們不喜歡陸地，不然還真是沒有辦法對付。”話雖然這麼說，可是司馬譽根本就不知道妖魔都有什麼可怕的地方，難道只是長的高大威猛嗎？難道只是力大無窮，行動迅捷嗎？
“他們會法術嗎？”司馬譽眉頭緊皺，想要得到否定的答案，可是老天卻偏偏不隨人願，風行者靜衣點了點頭緩緩說道：“當然會法術，八百年前被北辰星霄焚燒的舊書就是出自妖魔之手，傳說舊書中的劍訣，法術都是妖魔中的佼佼者改編後供人類學習的，希望人類能與妖魔達成某種平衡，可是那些劍訣與法術並不適合人類修習，就比如說驅魔先祖李開河的劍訣，雖然大成之後妖魔聞之膽寒，聽之色變，卻讓李開河死在了劍訣反噬。”
司馬譽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會法術？會法術怎麼辦？原本就不好對付了，若是能呼風喚雨、移山填海、用火施水，那還怎麼打？還有贏的可能嗎？”
靜衣點了點頭道：“八百年前可以，現在就可以，北辰星霄說過一句話，我覺得很有道理，前輩的能做的事，後輩也能做，但是後輩能做的事，前輩一定做不到，這個天下永遠都是屬於年輕人的。”
白不語點了點頭模糊的說了一句，“這句話我有印象，好想聽誰說過。”司馬譽沒有理會，看了一眼一直站在門口等候的北辰歌瑤心中又是一陣的心疼，回過神來趕忙又按了按自己的瘸腿，傷雖然徹底好了，可是每到陰天下雨，寒冬臘月，自己的右腿就會不自覺的疼，有些時候疼到走路都很吃力。
寒衣看到了司馬譽的小動作，輕聲問道：“是腿疾嗎？”司馬譽長嘆一聲記憶瞬間爬上了心頭，那天他看到北辰政有危險，什麼也沒管，騎著馬上了城防，可是剛一上城防就看到了石平平那破曉的一劍，來不及抵擋只能強行改變石平平手中鐵劍的軌跡，可是沒想到石平平的反應竟是如此之快，劍尖一轉竟是刺向了自己，腿就這麼殘了。
如今天下將亂，妖魔即將崛起，敢為天下先的黑甲軍也該派上用場了，此時此刻司馬譽想起了北辰政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你有你的定洲，朕就沒有朕的天下嗎？”
現在的北辰政一定愁壞了吧？大妖龍鷹都已經邁出了紅河灣，那麼其他妖魔又會是什麼時候跨過來呢？
白不語伸手摸了摸老樹，又自言自語起來，“妖魔？妖魔？這棵樹是妖魔嗎？”司馬譽與靜衣都覺得不可思議，可是白不語並不在乎，上下打量著有百十來年的老樹，自顧自的回答道：“這就是一棵樹啊？”
“那如果他們修成了呢？那是樹，還是妖魔？”白不語仔細的觀察著，突然一陣鬆懈，就如同如臨大敵後的從容，“八百里妖城的那些妖魔又是妖魔嗎？他們被人們稱作妖魔，那麼人們吃的那些東西又叫人類自己什麼呢？”白不語就那樣在老樹底下徘徊著，自言自語著。
這一舉動讓司馬譽與靜衣覺得白不語是不是傻掉了，驅魔人怎麼選了一個傻子當領袖呢？還是說白不語在八百里妖城中了什麼術？
司馬譽不放心，起身後一瘸一拐的走到白不語的身邊，拍了拍白不語的肩膀輕喚兩聲：“白先生！白先生！”白不語緩緩轉過頭來，雙眸略微有些迷茫的看著司馬譽，然後問道：“司馬國公，你說在那些被人吃掉的動物看來，人類是不是也是妖魔？還是說人類比妖魔還要殘忍？”
這一問直接把司馬譽問住了，又聽白不語說道：“也許人類並不是雲荒大澤掌控者，妖魔才是，之所以會有人類的出現，會不會是因為妖魔需要口糧？”此話一出風行者靜衣倒吸了一口涼氣，妖魔食人卻是不假，若是果真如此那麼人類的末日豈不是就在眼前？
司馬譽苦思冥想了好一會才悠悠然的說道：“不能，如果人類真是妖魔的口糧，那麼久絕對不會滅亡，如果滅亡了妖魔是不是也會因為沒有食物而滅亡？”聽了這話氣氛稍微緩和了幾分。
白不語急忙搖頭道：“不是的，人類不過是妖魔創造出來的食物，只不過妖魔沒想到人類的文明能發展到這種程度，更沒想到竟然能與其達到平衡。”
聽上去像是瘋子說的話，不過此時的靜衣聽得相當認真，她覺得面前的驅魔領袖並不是腦子有了問題，而是恰好相反的知道了更多關於妖魔的事情，想要刨根問底繼續追問，卻沒想到白不語如同斷了片似得忘掉了剛才的話題。
“我徒弟具留生在西海鶴洲，手中還有古劍蒼雲，驅魔手段了得，想必那些鮫人不是對手。”白不語欣喜的說著，靜衣看了一眼司馬譽，司馬譽用手在白不語面前比劃兩下，白不語一把抓住司馬譽的手腕問道：“司馬國公這是為何？”
“白先生，你還好嗎？”司馬譽不敢相信的問道，白不語似乎想起了什麼，眉頭緊皺道：“剛剛我又走神了嗎？”靜衣與司馬譽同時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