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心境到底如何無人得知,畢竟是伴君如伴虎,況且北辰政這隻老虎還正值壯年,正愁著一口鋒利牙齒無人可咬,現在站出來的人下場如何所有大夢王朝的朝臣都在翹首以望。
只有一個人不在乎北辰政變成什麼樣子的君王,因為他始終是他,對於大夢王朝的忠誠從始至終都是一層不變,不過他對於定洲的忠誠卻遠遠高於大夢王朝,這個人不是司馬譽又是誰?
放眼整個朝堂,也只有司馬譽這麼一個特立獨行的朝臣,敢與北辰政拍桌子,敢與北辰政論個勝負對錯,敢在吵得不可收拾的情況下轉身離開,所有人都覺得君上對於司馬譽實在是太過寬容與仁慈。
夜裡的風雪終於大了起來,雪花洋洋灑灑無聲無息,勤政殿的燈火依舊通明,公孫邀月與諸葛珏早已經結伴離開,對於兩個人的親密狀態北辰政看在了眼裡並沒有多說什麼,現在的殿內只剩下北辰政與黃甲主僕二人。
燈火有一下沒一下的跳動著,不知為何最近宮裡的燈火似乎比從前暗了許多,勤政殿來來往往的朝臣也比上個月多了不少,對於北辰政來說是好事,對於江山社稷來說更是好事,可是對於邱佩然而言不一定是她想要的了。
錦衣都護府的李良輔轉變了風向,北辰元思遠走北方邊境就任齊王,加上邱家的兢兢業業,似乎就在那一瞬間邱佩然失去了所有的擁護,許多時候北辰政都在想這一切來的是不是太快又太突然,自己似乎還沒有做好全權接手的準備。
黃甲挑了挑燈芯輕聲說道:“君上,夜深了,明天還有早朝,該休息了。”
北辰政停下了手頭動作往椅子上那麼一靠,長出了一口氣後抬眼看了看黃甲說道:“黃侍銜你也早些下去休息吧。”
黃甲躬身行禮正準備離開,長公主北辰歌瑤風塵僕僕的進了勤政殿,北辰政見姐姐來了急忙起身笑臉相迎,問道:“姐姐,你怎麼來了?”
“我不能來看看我的弟弟嗎?”話畢北辰歌瑤緩緩行了一禮,這是君臣之禮,也是對於弟弟這個君王的認可,北辰政笑著道:“能來,當然能來。不過這風雪太大,姐姐有什麼事明天再說也是不遲的。”
北辰政走在姐姐身邊,當北辰歌瑤走近側椅,北辰政則小心的攙扶姐姐坐了下來,然後輕輕的將北辰歌瑤肩膀上的雪花拍打下去,轉過身來對黃甲說道:“黃侍銜把爐火挪近一些。”
黃甲躬身悄然而去,沒多久爐火便靠近了北辰歌瑤,時間已經是午夜,北風呼嘯風雪更盛,北辰政已經猜到姐姐北辰歌瑤來此所謂何事,這些日子以來宮裡的風言風語已經夠多了,司馬譽可能不會在乎,可是姐姐北辰歌瑤能受得了嗎?
“姐姐,你是為定洲公子司馬譽的事而來嗎?”北辰政試探著問道,北辰歌瑤雙目清澈,眸子更是溫柔如水,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卻淡淡的問了一句,“想好讓何時讓我去定洲了嗎?”
這一問讓北辰政突然啞了,思索許久依舊沒能說出下文,索性坐在姐姐北辰歌瑤身邊笑著道:“新年眼看著就到了,如今天寒地凍,北邊還在打仗,距離譽公子共學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姐姐怎麼如此著急?你想走弟弟還捨不得呢。”
北辰歌瑤認真的看了一眼北辰政,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面前的弟弟讓她覺得越來越陌生,幾次的談話都讓她覺得弟弟是話中有話,越來越像故去的老君王,難不成做君王的都會變成這樣?
“君上,妾身直說了吧!”聽到君上二字北辰政只覺得刺耳,眉頭緊鎖思緒急轉,良久才淡淡的說道:“姐姐,你說就是,倘若朕這個弟弟有做的不妥的地方,還請姐姐諒解。”
北辰歌瑤淡淡一笑,雖然越來越看不懂,越來越覺得弟弟變了,可是她北辰歌瑤沒有變,她始終都是北辰政的姐姐,“君上是天下的王,就算是錯也是天下的錯,天下之錯何其之大,妾身不敢妄自評論。”
姐弟的談話竟然變得既正式又讓人心寒,黃甲雖然面不改色,可是心中依舊有諸多的遺憾,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個樣子的。
北辰政緩緩起身,聽到姐姐的稱呼以及語氣內心大為失落,可是表情依舊沒有絲毫的變化,也許是自己變得太快,也許是自己忽略了姐姐的感受,太多的也許都沒有錯,錯的只有‘君上’這個稱呼而已。
“姐姐打算怎麼去?”北辰政還是面對了話題,北辰歌瑤的心情跟著緩解了很多,這才是她想要的樣子。
“光明正大的去。”北辰歌瑤沒有任何表情,正襟危坐於側位,北辰政略微思索片刻,悠悠然的說道:“姐姐先回去吧!此事朕已經有了主意,等到譽公子完成共學的那天,就是你跟他回定洲之時。”
北辰歌瑤微微鞠躬離開了勤政殿,看著北辰歌瑤的背影北辰政暗自神傷,良久才回過神來,對黃甲說道:“是朕變得太快了嗎?”
黃甲淡然道:“長公主說的很有道理,君上是天下之王,該做天下的王,而不是一家的王。”北辰政搖了搖頭輕嘆一句,“都是狗屁。”這一句狗屁不只是在罵自己,還是在罵天下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