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罪
徐氏被孫權定罪,是黃龍二年的二月初八。
和前世一樣,二月的建業下了好幾場雪,建業宮院內白梅盛開,一樹素銀,梅景與雪景交相映襯,給灰暗的宮牆添了幾分冬日的聖潔。
孫紹引徐氏入前殿時,孫權已攜了大病初癒的步練師,端坐案前等候。
徐氏妝容完整,穿著溢彩的蜀錦,滿頭珠翠,婀娜走進前殿,斜睨了步練師一眼,盈盈笑了。
“姐姐氣色不怎麼樣,可是舊疾又犯了?”
步練師火海逃出,九死一生,勝雪的肌容之上,火灼的血痕斑斑刺目。
她淡淡望著徐氏,扯扯唇角,不置一詞。
孫權重重拍案,發出“砰”的悶響。
那悶響原本不大,只是案臺上的奏疏已經堆成小山,被孫權這麼一震,悉數滾落磚石地上,空蕩安靜的殿內響成一片,極其刺耳。
徐氏一怔,矮身行禮。
“至尊大安。”
“大安?”
孫權劍眉一挑,把一卷奏疏扔到她的跟前,聲音猶如窗外飛揚的冬雪。
“有你這樣的賤婦在,朕如何大安?”
徐氏愣了一下,瞄了一眼展在地上的奏疏,神色微微一變。
她抬頭,撞上孫權陰沉的目光。
“既然呂翊都招了,至尊何必還召妾過來。”
雪光透過窗沿縫隙,把徐氏絕美的容顏襯得慘白,她冷笑一聲,說:“沈佩是妾的人,呂翊也是妾的人。還有那些年紀不大的宮女黃門,全部是妾搜羅過來,對付步氏,對付那些不尊於妾的耳目棋子。”
“至尊召妾過來,不就是想聽妾說這些嗎?妾說了,至尊打算殺了妾嗎?”
徐氏笑容悽然,話至後來,聲線都有些許變調。
孫權睨視於她,語意帶了沉沉怒意。
“你真以為,朕不敢殺你?”
四目相對,殿內霎時落針可聞。
半晌,徐氏“嗤”笑出聲,說:“一日夫妻百日恩。至尊對妾的恩義,也不過如此。”
她狠狠盯住步練師,語中含了沉澱多時的恨意。
“為了這個女人,至尊不顧親生嫡子,不顧和妾多年的夫婦情義,執意封她為後。既然至尊這麼寵愛步氏,當年在侯府,為何不早早娶她為妻?為何要為幾座田莊,幾畝良地,來討好妾的親族?”
鳳目血紅,孫權冷冷看著控訴不滿的徐氏。
“無恥罪婦,死到臨頭,還敢在朕面前,提徐家的那些田莊,田地。”
孫紹執劍立於殿下,孫權瞥了他一眼,說:“後將軍,你告訴她,你去吳縣,都從徐府搜出了些什麼骯髒之物。”
徐氏跪在殿下,奪目蜀錦於青灰磚上鋪陳開來,宛如一道華麗沉重的枷鎖。
孫權的聲音從殿上傳來:“人贓並獲,你還有什麼好說?”
徐氏仰起頭,鳳目一片不甘,冷冷說:“二弟揹著妾做的事,與妾無關。妾無罪,至尊若執意偏私,為了這個女人,將這莫須有的罪名加在妾的身上,妾無話可說。”
“無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