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我將族譜帶上嗎?”站在臺階上的她俯身輕聲問。
他自然給不了周怡什麼反應,只是邁動了步子,往來出走去。
這便是預設了。
周怡將族譜收好追上他。
周怡沒有想到,分別來得如此之快,快到她沒有一點反應時間。
回到方才小院前,同守在道旁的三人聚首,還未來得及開口說些什麼,就見他進了院中,院門猛地關上。
“砰!”
就要抬腳跨過門檻的周怡,險些被木門拍到,慌忙後退避過。
在她這番動作之時,院中驟然升起一道耀眼白光,隨後帶著熱浪的“滋滋”聲響起,整個院子被自絕磷火覆滅。
愣在門前的周怡,被晉楚瀚一把扯到道旁,避過磷火。
一向不說話,一說就是冷言冷語的他,難得說出了一句安慰人的話。
“節哀。”有些生硬,也不合時宜。
畢竟,蘇正陽早就死了,而現在也不過是屍體殘留的最後一絲意識,為自己尋瞭解脫罷了。
讓他苟延殘喘活著的,不是那將他喚醒的人,而是他記憶中的妻女。
如今知曉世事變遷,妻子已死,見得女兒,執念消失,自然沒必要強迫自己活在這世上。
周怡理應為他的解脫而高興。
可她面上做不出什麼表情,只是呆呆看著那白色火焰漸漸減弱至無,內裡一陣焦煳青煙冒起,她才回過神來。
走近院門處,抬手觸碰在門上,本就搖搖欲墜的院門經此火焰炙烤,經她一觸碰便整個掉落在地,灰霧驟起。
周怡邁步走進這硝煙不斷的院內,在身後跟上的人火光照耀下,走到那化作一堆白灰的蘇正陽旁。
她只是來替他收拾骨灰下葬罷了。
十三年前,蘇氏滿門一百零六口,被押解到京都斬首無人生還,屍身無人收斂,被衙役扔到了亂葬崗,連一口薄棺都未有。
如今,不管他如何醒來又如何回到此處,作為他的女兒,周怡理應為他收斂屍骨送葬。
翻遍芥子袋,只尋到一個備用的藥鼎,周怡也不再遲疑,將青銅藥鼎放在一旁,手作捧狀,一下又一下將骨灰舀進鼎中。
在旁三人不好插手,只能默然望著她不發一言。
“叮——”驀然,一堅硬之物掉落在鼎內,發出玉石碰撞的清脆聲音。
垂著頭地周怡猛然抬頭,半跪直起身,伸手在鼎內摸索,不多時忽而停頓,拿著個似玉石又似墨塊的原狀物體出來。
三人見此連忙蹲下身子湊近觀看。
周怡將此物對上火焰光亮處,見透明玉石狀內其似濃墨的顏色,如水般順著她動作偏移流動。
是液體。
指腹憑感覺順著看不清的紋路摩挲,在那不過半個手掌大小的玉石上,摸出了一個字樣。
【氵】
將蘇正陽喚醒,又在他體內留下這個東西的人,又給了她下一步怎麼走的提示。
故意露出馬腳將她從鳳阿府引過來也好;在城中佈下種種迷惑資訊,只是為了引她到此遇見蘇正陽也罷。
不外乎是想看她周怡被戲弄,被挑起怒火而已。
那人清楚知曉周怡的身世,是否還知曉更多,周怡並不清楚。
只是明白了他的目的。
不是為了在明面上給她施加無有難度的輿論壓力,爭權奪利的戰場也不再周怡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