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淑敏換了一件灰色的外套,脖頸上繫著一條淡紫色的絲巾,把戶口本等證明檔案裝進布包,走到西屋門口,“陳國彬,走吧!”
約好今天去辦手續,陳玉松早上特意囑咐媽媽要打扮一下,他現在儼然以大人自居了,偷偷地對媽媽說:“今天即是結束也是開始,我會支援你的。”
西屋裡沒有聲響,張淑敏有些納悶,這人又搞什麼鬼。輕輕推開屋門,一股嗆人的煙味撲面而來,她不由得大聲咳嗽起來,把兩扇門敞開,陽光照進屋子,透過飄渺的煙霧,陳國彬低頭坐在床尾,手裡夾著一根香菸。
張淑敏一腳門裡一腳門外,想了想還是退了出去,“你還沒收拾好嗎?”
陳國彬半晌沒回答,只是悶頭抽菸。
“我只請了半天假,下午還有課...”張淑敏儘量放低聲音,語調平和地說:“你也知道,調一次課,挺麻煩的。”
“你是不是早就做好這個打算啦?”陳國彬的聲音冷嗖嗖的,“甩掉我這個包袱,是找好下家了嗎?”
張淑敏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忍了忍將要湧出眼眶的淚水,想著兩個人走到今天,面前的男人依然不思悔改、依然自私冷血,她強壓下心中的厭惡,淡淡地回答:“陳老師,從此你可以隨心所欲地生活,我們也都解脫了,這是兩全齊美的事情。”
陳國彬陰冷地盯著張淑敏,足足看了十幾秒,恨恨地往地上吐了一口痰,“張淑敏,我不在家這三年,你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紀,是不是沾腥兒啦...”
張淑敏的臉上非常平靜,“自己心裡有屎,看別人才像屎。我沒你那麼齷齪!”
說完挺直後背走到影壁前,留下“給你十分鐘!”幾個字。
陳國彬愣怔半天,才發現自己輸了,輸得特別徹底,張淑敏早已不是當年對他言聽計從的軟柿子了,一下子有了走投無路的感覺,乾脆無賴到底,“去你大爺去!老子今天沒空兒!”
“陳老師,如果你不去,我明天請假去法院起訴!”
張淑敏冷冷地丟下這句話,抬腳走了出去。
張淑敏突然的強勢無異於在陳國彬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鹽還重重地揉了幾下,他像餓狼一樣撲出來,張開雙臂擋在張淑敏的面前,“臭娘們兒,夠狠的!”
張淑敏平靜的臉上沒有懼色,做了二十幾年的夫妻,固守著老觀念、老思想,從未想過有一天要真正地做自己,對這個男人的心已經死了,她的眼裡閃過一絲憐憫,“陳老師,別掙扎了。”
陳國彬揮著雙手在咆哮,“臭娘們兒,非得逼我動手嗎?”
“你不敢!否則你只能喝西北風去!”張淑敏淡淡地看著他,就像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學生,“收拾收拾走吧,也給自己留點體面。”
這席話徹底地煞滅了陳國彬的氣焰,他血紅的眼睛看著日漸豐潤的女人,好像年輕了幾歲的張淑敏重新散發著光彩,不由雙膝一軟跪在她的面前,“淑敏...”
張淑敏閃身躲開了,“陳老師,別做這些徒勞的事情了,走吧!”
拉開院門,張淑敏詫異的同時臉上有了譏笑的表情,她從未說過刻薄的話,這一刻想要宣洩:“陳老師,人家已經急不可捺了,你就別再慎著啦!否則,又辜負了一個...”
院門口站著侷促不安的趙儀,她應該是聽了半天的牆角了,臉上喜憂參半,眼角瞄著跪在地上的陳國彬,“陳老師,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