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兒來的時間短,二人從未打過照面。
林清瞳懶怠解釋,提起劍預備割開捆人的麻繩,卻被突如其來的長鞭繞住了手腕。長鞭的另一頭緊緊地握在顧兒的手中,兩人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讓。
姜楠本就自身難保,一回頭見林清瞳和顧兒兩個人險些要打起來,忙扯著嗓子大喊:“自己人,自己人!快把林卿硯那小子帶走!”
果然是一心不能兩用,他說話的工夫,手臂上就被劃了一刀。
顧兒知道自己攔錯了人,趕緊撤了鞭,赧然地上前和林清瞳一起割斷了林卿硯手腳上的繩索,費了老大勁將他扶起來,才發現這人已然人事不省。
兩個女子一左一右地架起他,往橋上拖去。才走了兩步,林清瞳回過頭,刀光劍影中姜楠將他那花拳繡腿發揮到了十成,卻還是力有不逮險象環生。
她咬咬牙,三兩步將林卿硯扶到橋上,撤了手轉頭往回走。
顧兒只覺得肩上的重量一下子壓了下來,尖著嗓子叫道:“你去哪兒?快回來!我扶不動!”
林清瞳提著劍,頭也不回地下了橋,快步走到姜楠身邊,替他接了幾招。
原來是去救情郎了!顧兒望著這一幕,心頭很是憋屈。她好好地放著照顧小公子那麼輕鬆的活計不幹,偏偏被谷主派來救甚麼林公子,還被當成苦力使喚,簡直是倒黴透了!
姜楠望著突然冒出來的林清瞳,詫異道:“你怎麼來了?卿硯呢?”
“人在橋上。我扶不動。”
姜楠前後左右一打量,遂高喊一聲:“撤!”
眾人且打且退,先後上了橋。彭尚佯斷後,據橋以守,掏出一枚煙彈擲向地面。
“砰——”
一時間,橋頭煙霧繚繞,甚麼也看不見。待濃煙散去,林卿硯等人早已失了蹤跡。
張奉洵撥開人群走到橋頭,望著眾人消失的方向,緩緩攥緊拳頭。
出了蘆竹林,趙攸憐便和眾人會合了。這是他們一早說好的,藉助蘆竹橋邊瘋長的蘆竹為隱蔽,她藏在暗處以備不時之需。林卿硯教會她投擲石子的法門,練了這些日子雖然已很熟稔,卻是頭次在如此緊要的關頭用,幸而未出甚麼岔子。
林清瞳的到來誠在他們意料之外,只是眼下趙攸憐沒有工夫細問其中緣由。她與林卿硯共乘一騎,他滿身的傷口讓她不知道扶著哪裡好,而他血汙之外再添泥濁的面龐,讓她恨不能將那羿遲遲的小丫鬟顧兒揪到跟前劈頭蓋臉罵一通。然而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林卿硯的傷還得勞羿遲遲救治,念及此,她一夾馬肚,趕過了並排齊如風和盼兒的馬匹。
因著馬的數目不夠,回去的路上林清瞳和姜楠乘的也是同一匹馬。一路上,姜楠抱著胳膊說使不上勁,林清瞳竟然破天荒地信了他的話,讓他坐在後面,自己操持著韁繩。
“你是偷偷跟我們來的?”姜楠環著女子的纖纖細腰,心猿意馬地問道。
“嗯。”
“為甚麼要來?”
林清瞳隨口敷衍道:“沒甚麼為甚麼。”
“是因為你的義兄嗎?”姜楠募地沉聲道,“可惜,你也看到了。他的媳婦將一切謀劃得萬無一失,在林卿硯的事情上,她從來不容許有意外發生。你這一趟,算是白來了。”
“白來了嗎?”女子在前清冷地笑了一聲,“我不是還救了你這個學藝不精的小師弟嗎?”
她的話順著兩頰邊呼嘯而過的風,一字不落地傳入了姜楠的耳中,他環在身前的手一僵,很難得地遭遇了一次生平為數不多的詞窮。
恰此時,後邊顧兒的馬正好趕了上來,姜楠隔著一丈遠吆喝道:“顧兒姑娘,你們谷主養的那個孩子是何方神聖啊?怎麼這會兒還好好的,下一刻就要搶救了?”
顧兒起了興致,侃侃而談:“嗐!就是谷主救的一個臟腑不全的小娃兒,谷主給他種了蠱續命。可娃兒年紀太小,有些受不住這蠱,須得三個月過後才能種老實了,這期間啊,時不時的就會出事兒。這不,兩個時辰前,我看那小公子啊……”
林清瞳集中精神駕著馬,可身後男子和女子的談笑總是不斷地飄入她的耳畔,攪得她心煩意亂。
可究竟是為何心煩意亂,她也說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