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榟筠有些“啞口無言”,他回去的時候被人擋了下來,若是別人當半點都不敢阻攔自己的,那怕剛從“敵陣”返回。
因為當初自己被任命為同白鬍子霍爾同等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事實上,機衍城之前行進這般慢,都是因為自己練習那能發揮的“作用”。而自己近些日子來的表現也足有令他人服氣。
但攔著自己的正是那個“萬一”。
“你回來做什麼?你心心念唸的白狼城打贏了,打的我們毫無還手之力,你開心了吧?滿意了吧?你還回我這手下敗將的機衍城做什麼?!”
凱兒達雙目蘊淚,一向似個女強人般的形象在今日瞬間崩塌,顧不得半點別人眼光,柔柔弱弱、涕零如雨,但絕對不是舐癰吮痔,沒有做作,只關乎本心本性。
張榟筠想過這心思天真純潔如小花音一樣的女子或會特別開心見自己回來,又或者有很小機率怪自己沒有參與此戰,雖然從結果看以自己的作用來說於此戰無用。
但卻沒想到是這麼一個可憐模樣。
導致自己如今卻半點話都說不出來。
總不至於說,啊,我回來了,回來是跟你騙那機衍術來了?
機衍城不似白狼城,他們人人實力都不強,個個都靠只著機衍術,別看也有五十萬坖獸軍隊,實際上看起來多是個擺設作用。
而且這五十多萬說是烏合之眾也不為過,這是六七百人所有的坖獸大軍,而整座機衍城裡足有上千人。
五十多萬坖獸的口糧也都是機衍城總賬出的,人人心安理得,有點像那牲口身上的蝨子。
機衍城的“本家人”才三四十,其他的都是投靠過來的,各族皆有,全都是凱爾達一腔善意收留。
他們中已經召喚過坖獸部隊的就湊成了五十萬軍之一,三四百還沒來及招喚出坖獸的就成了白養著的閒人。
不知道為何,有坖獸的說話聲音要比沒坖獸的大些,而且他們每次幾乎不參戰,但會分得一筆不菲的魂玉,所以許多人也想召出自己坖獸,就往哪一站,魂玉就大把大把的來。
而別人若也想能有魂玉賺,只有一個辦法,那便是如白狼城一戰般,幾人的坖獸軍去佈置“裂地”,然後戰死。
這樣一來,論資排輩的後面的人便有機會賺取魂玉了,只是如與白狼城般的戰鬥很少,哪怕對方也敢和機衍城一戰,但多是“開天”一出便屁滾尿流,何談“裂地”發揮作用?
還好有霍爾,負責“內政”的他嚴令不許私自召出坖獸部隊,違令者直接驅逐出去,畢竟那魂玉可不是大風掛來的,如今維持這五十萬大軍已然不易。
但這便又產生了一個問題,那些白吃白喝受到庇護的人卻沒有魂玉收入來源,這逐漸加深了他們和有坖獸軍人群的矛盾,這份矛盾甚至逐漸向城內其他人乃至城內上層轉移。
前者矛盾轉移物件多為機靈種,他們個個會那機衍術,雖然機衍術掌握程度深淺不一,但製作那些兵器是足以幫忙的,這部分只有二十多人,他們每場戰爭所得的魂玉是最多的,從小道訊息來說,他們借出去卻從未見還過來的魂玉也是最多的。
機靈種天生良善純淨。
機靈種這般想,別人不會,尤其那些沒有魂玉收入來源的人。
他們在拼死拼活要來這第三層,好不容易來了,卻發現本不算弱的自己卻變成了最墊底的那層人,連活命都成了奢望。
後來他們有了立足之地,便有了更多想法,他們自然也想修得更好的金丹,兌換更好的功法兵器。
張榟筠覺得,這有點像聖人書上所寫的倉稟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這句話若用別的方式去理解,倉稟實而知貪慾,衣食足而多盤算,似乎也能適用,不知是不是聖人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也曾想到了此處?
想來定然有的。
當時,身為城主卻善意氾濫的凱爾達思來想去也不忍,便和霍爾及兩位機衍術方面很強的副城主商量。
最後決定在每次戰鬥時,城內所有人皆“參戰”,所謂參戰,只不過也是分站在坖獸大軍內聊聊天,看看戲。
說那隻坖獸的眼珠子炸出來了,說那個修士的頭被炸沒了一半,你說那一炸炸死了十隻坖獸,我說那一炸炸死了十五隻。
只是如此,便得了些魂玉,雖然依然沒有那些有坖獸的人得來的魂玉多,但卻也有了“盼頭”是不?
霍爾起初不同意,最後被凱爾達強行執行了下去。
據說給凱爾達提意見的是一個善遊說的無坖獸之人,可當真是厲害。
逐漸,本不喜歡戰鬥,“掠奪”他人的機衍城的名聲壞了起來,那些人要得更多魂玉便必須得去攻下更多城池,殺死更多人,凱爾達在這些人的甜言蜜語下終究還是應了下來。
好巧不巧,這些吃白飯的人見白狼城主動找上門來個個開心的不得了,當時和白狼城一戰他們得到的魂玉是最多的,於是個個爭先恐後的站到了軍陣裡,站到了軍陣最前方。
直到白狼城飛禽坖獸從自己頭頂飛過……
霍爾勸道:“城主,先讓軍師進城一敘吧。”
凱爾達沒有理會霍爾,只是對張榟筠難過道:“你瞧見了?我們機衍城此次足足死去了六百多人!是我們機衍城的六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