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去縣城的路,一路上,泥濘的土路泥巴裹滿了他的鞋子,就這樣,他在土路上走了幾里地。
他搭上了開往縣城的大巴,這輛大巴也佈滿了泥土,彷彿剛從土堆裡挖出來的一樣,扒上車,買了票,找了個座位坐下,他在座位上一言不發,他不知道前面有什麼期待著他。
汽車一路彎彎道道的繞著,到了縣城,他下了車,向旁邊賣貨物的人打聽去龍山煤礦的路,還好,不是很遠,走上幾里路就到了。
由於去煤礦的路近來下雨,被洪水沖斷了,正在搶修中,所以沒有去煤礦的車子。就這樣,他一個肩膀挎著行李,一隻手拿著盆,摸索著前進。
不一會兒,他看到了出煤的小山丘,看來離煤礦不遠了,他更加邁緊了步子,加快了速度,沒過多久,龍山煤礦四個大字映入他的眼中。
他先在煤礦報道處報道了一下,他將老支書的介紹信遞給了接待他的人。
接待他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稀疏的頭髮掩蓋不住歲月對他的打磨,他操著一口濃重的地方方言,忍不住的打量眼前的這個後生。
他拍著外祖父的肩膀說:“長得挺結實,是一塊幹活的料子,可是礦井下生活很辛苦,可是很辛苦哩!”
外祖父接過他的話茬,說道:“不怕,我們祖祖輩輩都是農民,賣苦力的活還是可以乾的!”
眼前的老頭讚賞的打量著外祖父,繼續說道:“好,只要能吃苦,是這,今天先給你安排宿舍,洗漱用品是礦上發的,你可以節省一點生活費,完了之後讓班長安排你住宿!”
說著讓喊來了班長,煤礦班長幫他拎著行李前面走著,外祖父禮貌性的給接待他的老頭說了一聲再見。
班長一邊走著一邊介紹礦上的一些情況,在煤礦上班呢是比較辛苦的,但也可以吃上公糧,每個月還能發不少工資。
回到宿舍,鋪好了床被,他躺在了床上,想著新的生活就要開始了,他期盼著。
晚上,他在工人食堂吃了一口,食堂的伙食就是不錯,豬肉燉粉條,還可以多拿幾個白麵饃,這是他長這麼大第一次看見白麵饃,在家裡的時候填飽肚子都是問題,更別說白麵饃了。
他吃的很急,彷彿以前吃粗糧的肚子被這眼前的白麵饃勾起了胃口,本來他可以吃的很斯文,但不爭氣的肚子讓他顧不了那麼多。一頓狼吞虎嚥之後,他打著飽嗝,感覺很滿足。
他好久沒吃這麼飽了,他收拾完餐具,走出工人食堂,爬上一座小土丘,他四處打量著這個新奇的世界,這一切對他來說很美好。
煤礦下的煤渣子堆成了小山丘,黑色的煤渣將這一片寂寞的荒嶺點綴的很精緻,剛出井的煤礦在夕陽的照射下閃閃發光,原來這就是供人取暖的煤渣,好神奇啊!
他打量著這個新奇的世界,彷彿一切都變了模樣,他在心底暗自思忖著,他一定要在這裡幹出一番事業來。
第二天,東方剛矇矇亮的時候,他們開工了,每個工人頭上掛著一個礦燈,手裡拿著鐵鍬和鎬頭,儼然是一個個戰士。
這就開始了他們一天的工作,礦井下很黑,離地面幾百米深。礦上的工人要坐著礦車下井,到煤礦底下的時候,便開始工作了。
工作前先講一下安全常識,接著昨天安排接待他的班長安排工作了,由於外祖父是今天剛上班,對一切比較生疏,所以班長安排了他比較輕鬆的活兒,讓他跟另一個人打炮眼,一天就打那麼幾個,工作很輕鬆。
對於幹活來說,他一點不含糊。可對於礦井下的工作,他確實剛開始有些忍受不了。尤其在井下黑咕隆咚的,水在腳下嘩嘩地流著,即使穿著水鞋,可難免時間長了,水會跑到鞋子裡去,不時的還要將鞋子裡的水倒出來一些。
礦井下的工作很枯燥,打炮眼,裝藥,搭木樁,一聲炮響之後便開始裝煤渣,一天就重複著這樣的工作。
礦井下的大多的活都比較吃力,都是一幫爺們乾的活,大多都有妻兒老小,為了解決家裡吃飯問題,在農閒時抽空掙幾個錢,貼補家用。
他們中間大多都是協議工,也就是幹個兩三年的樣子,工期一滿,他們就都回家了。
出工了一天,他們便坐上礦車下班了,光著膀子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整個臉黑乎乎的,只露出一雙眼睛,牙齒白白的。
他們中間有的人餓得不行了,便拿上自己的餐具,敲打著去食堂打飯。
外祖父回到宿舍簡單的洗漱了一下以後便也去了。他想著今天多打點飯,吃飽一點。
他便拿著洋瓷碗打了滿滿一碗,旁邊的班長對他說:“看來你是第一次來這樣人多的場合吃飯?”
外祖父不解地問:“是咧,可這又說明什麼問題呢?”
班長接著說:“這樣的,我剛來的時候也跟你一樣,每次打飯打的滿滿的,想著多吃一點兒,可這樣你反而吃到最後就沒飯了。”
外祖父繼續問:“那該怎麼辦啊?”
班長繼續說道:“你每次打飯的時候第一次打少一點,這樣你吃飯的時候就不容易燙嘴,吃起來也快,吃完了你也可以盛第二碗,這樣你肚子也吃飽了,也不至於捱餓。”
外祖父想著,對啊,就是這個道理。聽完班長的話由衷地對他投來了羨慕的眼神。看來我待的小鄉村沒長什麼見識,來這裡真是長見識了。
煩悶而枯燥的煤礦生活就這樣開始了,外祖父一天天的重複著這樣的生活,有時候他也會去煤礦後面的土山丘散散心,晚上晚飯過後煤礦上便有人組織放電影,可能是為了照顧這些曠工,讓他們的生活多一點樂趣。
外祖父也跟其他工友一樣,有時間去看看電影,打發一下下班無聊的時間,可今天不同,他要給家裡人寫一封信。
他來龍山煤礦也有一段日子了,應該寫封信問候一下家裡,想起外祖母送她來這裡的時候,外祖母對他充滿了期。
就這樣,他趴在床上上,洋洋灑灑地寫起來,時而停頓,時而思索,寫好了以後,裝在信封裡,封好口,用膠水認認真真地貼好郵票,他將貼郵票的地方放在嘴邊吹了幾下,忙完這些,他便一路小跑,來到煤礦郵局,將這封信依依不捨的交給了郵局員,再三叮囑他一定要把信寄出去。
就這樣,他把來這裡的第一封信寄了出去。這一夜,他註定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