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鈞將手中奏摺扔到禦案上。
“蓁兒,先坐下。”
他指著禦案前的一張紫檀木雕花椅。
容蓁依言坐下,心中疑惑更甚。
就在這時,為首的言官,猛地向前叩首,聲音洪亮:“陛下!長公主與敵國世子私相授受,有辱國體,敗壞皇家聲譽,還請皇上明察!”
容蓁冷冷瞧去,須發皆白,聲如洪鐘,字字清晰,句句如刀。
她的目光在這人身上凝了一瞬,緩緩勾起笑來。竟是來拿此事彈劾她!?難怪二哥如此氣急,只怕這幫禦史臺的老東西,只會踢到硬板。
沉香的煙霧,在禦書房內盤旋,如無形的繩索,似要緊緊地勒住容蓁的呼吸好將她從高處拽落。
光線昏暗,書架上的卷宗,一個個面目模糊的幽靈樣,無聲地注視著這場鬧劇。
老禦史王大人聲嘶力竭,唾沫星子幾乎要噴到容蓁臉上,“長公主與那蕭譽暗通款曲,早已不是秘密!”
“有人親眼所見,長公主與那質子深夜出城,一夜未歸,孤男寡女成何體統!”另一言官接話,言之鑿鑿,不容置疑。
又一言官跟著叩首,聲淚俱下:“臣等懇請皇上,嚴懲長公主,以正國法!”
“臣附議!”
“臣也附議!”
聲音越來越大,恨不得掀翻禦書房的屋頂。
容蓁安靜地坐著,心中升起一股怒火。裙擺下的雙手緊緊攥在一起。
言官們滔滔不絕地指控容蓁,勢必要將女子不忠不潔不知廉恥的種種罪名都扣在她頭上。
楚鈞剛有所緩和的臉色,再次沉了下去。他深吸一口氣,視線從那群老頑固身上移開,仰頭看向這堆滿室的書卷,手捏成拳,松開又捏緊,心裡不斷提醒自己做個賢明的皇帝。
容蓁瞧二哥忍得這般辛苦的模樣,她不由輕笑一聲,如若她再不做些什麼,只怕二哥這般下去會忍得內傷。
而她方才這聲笑落到旁人耳裡,卻又是另一回事。
她起身走到王大人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說完了?”聲音很輕,跪在地上的言官們,在她冰冷的目光下,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
方才還口若懸河,能言善辯的眾人,此刻噤若寒蟬,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容蓁俯身,扯出一抹冷笑,帶著嘲諷不屑。
“說完了?”
她再次重複,語氣平靜,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跪伏在地的言官們,瑟縮著,沒有人敢抬頭看她。那是一種來自上位者的威壓,讓人膽寒。
容蓁直起身子,冷哼出聲,紅唇輕啟,“那我來說。”
她斜看一眼王大人,見他面色漲紅,似還有滿腔諫言要說,忍得辛苦萬分,恥笑道。
“本宮堂堂長公主。去歲也是在百官與滿城百姓的矚目下,八抬大轎風風光光從皇城正門抬進來的。”她稍作停頓,“怎的聽王大人方才所言,本宮與蕭譽之間,是早已勾搭。為何當初本宮先夫還在世時不曾稟奏,如今在我皇兄禦前,帶眾人指摘本宮……王大人安得是何居心吶!”
“你!”跪地的王大人血氣急湧,抬頭見容蓁紅唇微勾,輕蔑的笑意在唇角漾開接著道:“本宮倒是聽聞王大人上月新納了美妾?嘖嘖……瞧著王大人年紀已是不小,正妻猶在,這美妾一位接一位往府裡抬。怎麼?”她頓了頓,眼帶涼意,”難不成只許各位大人妻妾成群,倒是要逼著死了夫君的本宮清心寡慾?”
容蓁的眼尾微微上挑,瞥了眼龍椅上的帝王,楚鈞面上的怒氣早已被波瀾不驚代替,讓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可容蓁知道,此刻,二哥心裡定是樂開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