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後第十六年六月下旬的第一個週五,午時。
幻海站長,幻海理事會負責治安的大董事林洋並不知曉缺席董事例會的另一位大董事古拜誕私下邀請陸澄觀摩A級收容所《錄鬼簿》的事情;
她更不知道現在這個鐘點那座固若金湯的A級收容所,正在承受黑船連綿的炮擊和無可計數魔物的入侵。
現在這個鐘點,林洋返回了幻海站所在的國際飯店。但沒到開工的鐘點,她可不會上站長辦公室的處理公務,寧可把時間花在享受午餐。
和往常一樣,她在國際飯店樓中臨江景的一桌用叉子分著牛排,孤單地眺望著玻璃窗外的地標性的勝利女神像和船來船往的江面。
似乎,勝利女神像下的虛境與實境只有一段通道的距離,但其實是兩個星球般遙遠的世界,並不是地鐵與路面的關係。
通道斷絕,A級收容所無法用無線電把危情傳到她這邊,黑船的炮聲也傳遞不到國際飯店。
但其實,A級收容所還有一座可以示警的裝置,可現在的林洋凝視著那巨大的勝利女神像,看不出那座幻海站在戰後初年設定的並不簡單的神像有任何異樣。
陸澄咖啡店的背景音樂是放的留聲機裡的唱片,這樣高檔的餐廳聘請的可是撈外快的專業提琴手裡現場演奏背景音樂。
儘管西餐廳的高價排除了絕大多數的食客,整個餐廳空空落落。但那些提琴手在這樣的空場依然如同音樂廳的正式演出那樣敬業。
除了當便餐享用的林洋,這個時點的餐廳裡還有一對父女——張筠亭和她的紡織業資本家老爹張傳琴也在這裡。
張父絕不願意給女兒婷婷買一萬銀元的水晶鞋,但是唐國能上大學的年輕人鳳毛麟角,為了慶祝女兒考中名校卿雲大學,他還是願意請女兒上幻海最好的西餐廳的。
雖然和張筠亭只有克雷格博物館的一面之緣,林洋掌握著她的弟弟陸澄身邊每一個人的情報。
她知道婷婷是一個有前途的年輕“樂師”,聰明活潑,健康純潔,家境殷實清白。
而且她透過徐述之瞭解過那個甬城張家,與繼承了“青帝”戰鬥一面的南洋林家不同,甬城張家曾經傳承著“青帝”作為梨園護佑者的禁忌知識,但隨著張筠亭祖父張鶴友過世而傳承斷絕,只有張鶴友的遺物儲存在卿雲圖書館。
很有意思,就是婷婷這個無知少女,意外地擁有一枚陸澄被林洋封印調查員記憶前贈送出去的靈光古錢,讓陸澄違背林洋的心意,重新開始了調查員道路。
林洋不動聲色地傾聽父女的攀談,作為“追蹤A”的獵人,她的感知可以覆蓋國際飯店的一個樓層,哪怕一隻小蟲子的微小運動也不會遺漏。
跨海大橋之戰,她弟弟陸澄那隻B級隱形的殺手黑貓根本碰不上林洋的面板。
婷婷也遠遠瞥到了英姿颯爽的林洋董事,但她和林洋董事只有一面之緣,不敢上前打招呼,爸爸也十分驕傲,不樂意自己這個女兒趨炎附勢。
而且很快,婷婷就和她爸爸討論起人生大事,沒空想林洋了。
“之前,我聽朱瑞人說你在咖啡館當女招待,和一群不良的朋友廝混在一起,很為你擔心。”
張父道,他的眼睛掃到了婷婷臂膀上的樂師貓刺青。
——每多一隻樂師貓縛靈,婷婷的身上就多一個樂師貓刺青。如今的她訓練多時,逼近樂師極限D級五千泉的精神力,不止是背上六隻貓的刺青,另有兩隻貓的刺青延伸到了她的雙臂上。
陸澄這樣的縛靈安排,哪怕婷婷在獨立行動,也有八隻樂師貓可以保護和協助婷婷。
不過,婷婷想,在她爸爸眼裡,自己可就很像一個紋身的壞女孩了。
她又很難解釋異常事件和調查員,只好道,
“朱瑞人是一個精神病人,人品也不端,爸爸不要相信他的話。陸先生是一個好人,也是有能力的人,徐老、大作家方存仁先生、大武術家霍振聲先生都是他的好朋友。”
張傳琴嘆息一聲,
“婷婷,你是A級‘樂師’的孫女。到了你這代,我們已經和那個虛境世界徹底告別;
但你的爸爸,我得到過你的爺爺的全部傳授,比我們張家舊戲傳習所的戴瑛懂得更多。
我知道異常事件和調查員。
——你沒有學壞,但是你走的是我拒絕了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