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我能幫澄江先生做些什麼?”婷婷小聲道。她其實知道憑現在的自己並不能做些什麼,反而會成為陸澄的拖累。但是她不想自己只做一個觀眾,眼睜睜看著陸澄剛從死亡線回來,又一次去出生入死。
而陸澄甚至連自己還能做些什麼都沒有譜,又怎麼能指示婷婷做什麼呢。
最初他的方案,是出其不意地用手槍制伏穆羅岱,拷打出穆羅岱的供詞,把一切危險在開始前徹底消除。如今的穆羅岱肯定提高了戒備,而且在他徹底掌控那個地洞的現在,又會獲得什麼新的詭異的邪惡力量呢?
真不敢想象,幾天前的自己還以為異常事件是與自己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情;現在的自己沒條件也要硬著頭皮上——不解決穆羅岱,萬一哪天這個魔頭忽然惦記起自己來呢?——可只靠手槍還夠嗎?
“婷婷,我的那把槍,還有那枚古錢,你放哪裡去了?”陸澄問。婷婷是他逃出那個恐怖地穴後見到的第一個人,應該是婷婷送陸澄去的醫院,處理了陸澄的隨身衣物。
“那個下午我想通了先生對穆羅岱的暗示,又等不到先生回來,就趕去了女中。然後我看到垂危的先生,看到你的手槍打空了子彈,一定發生過什麼戰鬥。我怕那把槍成為對先生不利的證據,就把槍藏在一個隱秘地方;那枚古錢,我就一直掛在先生的脖子上,希望這枚錢能像保佑我那樣,保佑先生平安——咦,那枚錢怎麼不見了!去哪裡了?”
張筠亭沒看到陸澄脖子上的古錢,又在陸澄病房的衣物櫃裡翻找了會,也沒有結果。
“不用了。我已經知道錢的去處了。”陸澄心想,那枚古錢的確保佑了自己。它去了另一個地方,充當了陸澄回來的過橋錢。無論是藏槍,還是給自己掛保命錢,婷婷做的都很好!
陸澄想了一下,向婷婷微笑道,“一時想不到你要做的事情。就給我去帶點生煎和粉絲湯吧。幾天沒吃東西,餓了。”
“嗯!”
婷婷前腳一走,陸澄便拔掉輸液的管子,從病床上一躍而起。他脫了病服,在衣冠鏡子前舒展僵木的四肢,檢查自己的身體情況
——在脖子下面都是那個地穴老鼠啃噬的創口和傷疤。大大小小二十處,全部結疤癒合;脖子上縫了三道針。一處大動脈本來被老鼠完全咬斷,現在看居然毫無損傷;臉上萬幸沒有一點傷痕,畢竟他是開咖啡店搞服務業的,不能長一副嚇人的鬼樣接待客人。
陸澄在病房的衣物櫃裡找自己的其他物品:
婷婷把《白帝行走伏魔錄》和殉道者的照片都留在這裡。陸澄原來的西服襯衫都被那些老鼠報銷了,櫃子裡卻有一套和自己體型相當的舊西服,裡面有張便條,寫著婷婷的字:“蓮校長侄子的衣服,留先生用。”
陸澄穿起那套舊西服,給婷婷留了字條:“我突然有一件事要做。陪夜辛苦,生煎粉絲湯你自用。晚上九點咖啡館見,帶槍來”。他把《伏魔錄》和殉道者照片裝進一個袋子,悄悄走出病房。
陸澄四下走廊一瞧,似乎是沒有什麼穆羅岱方面可疑的眼線,真是當自己進了垃圾箱——穆羅岱會後悔的。
於是陸澄轉到醫院的公用電話處。
他是想起了一件事。
現在剩下的記憶裡,自己有兩個銀行賬戶,一個是咖啡店的公用賬戶,一個是自己的私人賬戶(當然都是空空如也),可哪一個賬戶都沒有自己作為怪談小說家的那項稿費收支。也就是說,自己應該徹底忘記了一個重要的銀行賬戶,而且那個賬戶的戶名應該用了別的名字,所以自家的信箱裡也沒有其他銀行寄來的對賬單。
陸澄直接用公用電話撥了《魔都評論》副刊那個負責自己連載的編輯的電話,詢問那個寄稿費的賬戶。
“澄江先生,好久不見。您這三個月是去唐國的江南採風,剛剛回幻海嗎?”電話那頭的編輯熱絡問候。
去個鬼江南,剛出鬼門關。陸澄笑道,“我是剛回來,過了新年就給你們發新稿子。再報一遍你們發我稿費的賬戶,另外給我一筆明年連載的預付費:預計百萬字,先付我二千銀元如何?”
電話那頭的編輯恭維了一番,應允下來,然後報了陸澄的稿費賬戶。
——賬戶果然用了“凌波”的名字,而且,居然是“泰豊銀行”的頂級VIP賬戶!那是幻海信譽最好、歷史最久、資本最雄厚的泰西銀行,從幻海市開闢為國際自由港以來就存在。
按照陸澄的知識,泰豊銀行的頂級VIP賬戶不僅提供一般金融業務,還為客戶保管珍貴的藏品,那裡的安保條件是遠東最森嚴安全的,號稱連軍隊都無法攻克。
現在陸澄就去泰豊銀行!不僅是為那個VIP賬戶上的稿費,更重要的是——他想知道,陸家和自己真正奇異的藏品是否存在了那裡?失憶前自己作為調查員的收入是否也在那裡?
他越來越相信過去的自己,還有去世的媽媽並不是表面上的普通人。在凌波咖啡館,自己對家族藏品的檢查一無所得,現在還有泰豊銀行一個目標!
那裡,會有對付穆羅岱的道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