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家在十里村的房子也是青磚瓦房,二進的大院子,鍾盧氏帶著倆兒子回到家,便看到自個的妻主鍾青書在外院的竹床上躺著睡覺。
近日村裡家家戶戶開始農忙了起來,村裡學堂也放了假。
鍾青書就不是能個幹農活的人,家裡的地全僱著短工收拾,由鍾袁氏或鍾盧氏去監工,這鐘青書近日倒是清閒得很。
鍾盧氏連忙搖醒她,急道:“妻主,你快醒醒!”
鍾青書被人吵醒很是不耐煩,見是鍾盧氏回來了,沒好氣道:“吵什麼?事兒辦齊了?”
說著掃了眼夫兒,見三人手裡沒提什麼東西,還有些奇怪。
這次她給三郎說的可是一門好親事,那戶人家也算是蘇家的表親,姓陳,也是縣裡有些臉面的人家了。
陳家原就買賣做得不小,如今又搞起來一個酒坊,雖說家中女孫多了點,但條件可比她家好不少。
關鍵她給說的那位陳小三娘,還是她女兒的同窗,學問不錯的。
所以這回她也大方了些,掏了幾兩銀錢給兒子置辦嫁妝,還打算陪嫁兩畝良田給他,好叫陳家高看她這親家一眼。
鍾盧氏連忙急道:“我今兒去縣裡見著四娘了!”
鍾青書這才清醒了些,又看向鍾盧氏:“見著四娘怎麼了?她不會死外頭了吧?”
鍾盧氏頓時氣憤道:“她才沒死呢!她不僅沒死,還活得好好的,跟往常不一樣了,我瞧著她是發達了!”
“嗯?發達了?”鍾青書瞬間又清醒了些。
“正是呢,娘,我看四娘穿得衣裳,比大姐穿得還要好!”鍾三郎忙接了句。
鍾青書瞪大了眼睛。
她女兒近些日子同那蘇家的小娘子結交上了,她可特意花費二三兩銀錢買了匹綢布,給她女兒做了兩身好衣裳呢!
那四娘如今該飯都吃不起了,能穿得比她女兒還要好?
鍾盧氏又忙道:“妻主,先別管她發不發達的事兒,那四娘去跟知縣娘子告狀了!她說要讓知縣娘子打你八十大板!還不讓咱雲英考上功名!”
鍾青書頓時一驚:“你說什麼?”
鍾盧氏忙把鍾雲煙說的話學給鍾青書聽。
鍾青書聽完之後直冒汗,大熱的天,她卻覺背脊發寒,手腳也有些發軟。
“她真的去告狀了?”
“我親眼看到她進了縣衙,說是找知縣娘子告咱狀,我還看到那官差笑著送她進去呢!”
鍾青書頓時癱在竹床上,心裡開始慌了。
按周律,母親留下遺產,有女則留給女兒,多女則平分家產,留下的夫郎由女兒供養,無女兒的那便另算。
當初她娘去的時候,按道理來說,她娘留下的家產,該她和二妹一人一半。
後來她獨吞了家產,可不就是侵佔姐妹家產。
趁二妹不在家,賣二妹兒子的也是她,這事她確實也心虛。
雖說這種賣家中兒郎的事情民間也常見,可並不符合禮教規矩,賣女賣兒的娘爹尚且要被人戳脊梁骨,何況她賣的不是自個生的兒子。
鍾雲煙若把這些事通通捅給學政大人,只要那學政是個守禮教的,必定對她女兒的印象差極,日後她女兒可能真就與功名無緣了。
這就罷了,她還擔心自個真會像鍾雲煙說的捱上八十大板,她這身子骨,哪裡受得了衙門裡頭的那大板子,那可是會生生打死人的!
“妻主,這如何是好?那知縣娘子不會派人來抓咱吧?這會不會耽誤咱雲英的前程?”鍾盧氏見妻主癱在那兒不說話,不由急道。
鍾青書苦著臉,一時沒吭聲,半會,突然詐屍般坐起身,憤怒道:“四娘如今住在哪兒呢?”
“這我便不知曉了……”
鍾青書頓時罵他:“要你有甚用,不知道不會打聽嗎?”
鍾盧氏垂下頭,委屈道:“我這不是被嚇到了,想著趕緊回來告你一聲嗎,我不過一個男人,哪裡見識過這些,家裡的事情不還都要妻主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