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掌櫃歲數在那擺著,見多識廣,倒還算正常,也連忙上前行禮。
馮梓薀揹著手,歪頭打量了鍾雲煙一番,笑呵呵問道:“你便是鍾四娘?”
“是。”
“我方才進來時,看到你家鋪子的牌匾,那牌匾上的字倒是跟你抄寫的經文不同,教人端看著便覺有些許凌厲,倒不如經文上的字型莊重,也是出自你之手?”馮梓薀頗有深意地看了鍾雲煙一眼。
“是小女狂妄了,僥倖得了個酒方,便覺若是小女釀出酒來,那便是神仙也該愛喝,便題了這個鋪名兒,又想著即是那神仙,定是有些隨性的,下筆不自覺便凌厲幾分,失了些端莊,讓娘子見笑了。”鍾雲煙笑道。
馮梓薀聽她話雖狂妄,可面上巧笑嫣然,令人生不出半點反感,不由一笑:“我原想著能寫出那般端莊大氣的字,這鐘四娘定是個小古板,不想你還這般有趣。”
隨即又嘆了口:“這柳河縣著實無趣得緊,即吃不到那美酒佳餚,又沒好去處尋花問柳,平日也只有關姐姐能陪我聊到一塊兒去,今兒難得遇到你這麼有趣的小娘子,日後倒該多來陪我,好教我消解煩悶。”
關娘子也笑道:“我這小妹確是有趣,馮妹妹日後就該多召她說說話兒才是。”
“娘子管著一方百姓,日夜為百姓操勞,著實是幸苦,可惜小女自小鄉野長大,見識少,也幫不得娘子半分,若是能為娘子排憂解悶,那也是小女的榮幸了。”鍾雲煙笑笑,旋即請馮梓薀和關娘子到樓上雅間落座。
李掌櫃跟在後頭侍候,見小東家把馮知縣哄得喜笑顏開,默默鬆了口氣,又連忙招呼人上酒菜。
在這柳河縣,就屬這馮知縣最大,若是得罪了,日後怕生意也難做。
一頓飯下來,鍾雲煙已經跟馮梓薀稱姐道妹,這頓飯她又喝了不少酒,但這酒也未白喝,待她把那馮梓薀灌醉之後,倒是瞭解了不少京中的形勢。
那京中眼下的情況就跟她猜得差不多,鄭家世女已經住進宮裡,上位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只因著京中突發瘟疫,這立儲之事才得以拖延一時半會,如今的朝臣也都已預設鄭世女為儲君。
當初老皇帝在立儲之事上,不管表面如何在親孫子和外孫女之間猶豫不決,可大事上卻不會含糊,祭天之責,向來由皇帝主持,她既讓皇孫代其祭天,便表明了她的態度,也正是此舉才逼得鄭世女對皇孫下了手。
可如今老皇帝的身子骨越發不行了,眼下政事也多半都歸了鄭世女代為處理,即便林玉能順利回京,那老皇帝怕也不能再成為林玉的靠山。
且如今皇宮內外被鄭世女掌控了多少也不知,林玉想要入宮談何容易。
至於這馮梓薀,倒不是什麼壞人,就是個貪玩的性子,偏生母親是個老古板,家裡管教嚴,去年殿試中了二甲之後,她能遠離京城來到這小縣城,還是她託人暗箱操作,只為逃脫母親的管制。
雖在這小地方沒什麼好吃好玩的,馮梓薀倒也覺得無人管教一身輕。
至於那京中的馮大人,想也不是什麼愛拉黨結派之人,可惜能力有限,能得一個四品官帽也是靠著祖輩蔭庇,頂不得什麼大用。
鍾雲煙得到自個想知道的訊息後,嘆了口氣。
林玉那個小燙手山芋,看來往後她也只能好生藏著了。
鍾雲煙前幾日剛想著往後不能喝多了,這頓飯最後還是把自個給喝倒了。
李掌櫃看著三個醉倒的人,只好讓夥計送知縣娘子和關娘子,自個則和徐映雪把鍾雲煙給送回了家。
林玉心知今日鍾雲煙要去見那知縣娘子,便一直在房中等著。
見她喝醉了回來,又是一陣手忙腳亂地幫忙擦洗侍候。
等把鍾雲煙收拾好,他便坐在床沿上看著她。
過了一會兒,又大著膽子躺在她身邊,枕著她的肩,小聲說道:“四娘,你對我這般好,我以後就是你的人了,你可不要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