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雲煙垂下眸子,不走心道:“抱歉,突然想起來些事想問問你,一時情急倒忘了這茬。”
“哼!什麼事?”林玉瞪了她一眼。
“這柳河縣的知縣娘子姓馮,名叫梓薀,聽說是世家出身,祖輩入過內閣為相,你可認得?”鍾雲煙問道。
林玉聞言思索了一番,才道:“馮梓薀,她今年多大了?”
“不過二十一歲。”
“她何時上任的?”
“去年上任。”
“那估摸就是了,禮部有位姓馮的大人,她的女兒去年殿試中了二甲,皇……祖母還誇過她,沒想到來這小地方了。”林玉說道。
“那馮傢什麼情況?”鍾雲煙問道。
林玉不由冷哼一聲:“禮部那一群人古板得很,再說那馮大人不過區區一四品官,即便祖輩出過相才,到她這一輩也沒落了,我哪裡注意過她家。”
鍾雲煙看了他兩眼,沉默一瞬,才起身道:“你歇了吧,我回了。”
林玉連忙站起身來,扯住鍾雲煙的衣袖,看著她欲言又止。
“怎麼了?”鍾雲煙瞥了一眼他的手。
“四娘,我怕,你陪我說說話好不好。”林玉小聲道。
鍾雲煙聞言思索一瞬,又端正坐了下來。
林玉也坐了下來,卻低垂著頭沒再說話。
兩人沉默半響,鍾雲煙才開口問道:“你還想回家嗎?”
林玉有些茫然地看向鍾雲煙:“你問這個作甚?”
“我明日要見那馮知縣,她母親在京為官,你又同她不熟,想來也不會引起那位的注意,我明日可以幫你試探一番,若是……”
“不要!”
鍾雲煙話還未說完,便被林玉打斷。
林玉抓住鍾雲煙的衣袖,急道:“我如今除了你誰都不信!”
鍾雲煙怔了下,旋即說道:“我只打算試探一番,也未說就會信她,事關你我性命,我怎會輕易信人,再則那馮家不定有無用處。”
林玉咬了咬唇,看了鍾雲煙半響,又鬆了手,喪氣地垂下頭:“我不想回去了,我害怕,在這兒也挺好的……”
說著又落下淚來。
“我先前在涇州,找了那知州娘子報出身份,結果她假意順從我,誰知竟是鄭家的走狗!我察覺事情不對,從她手中逃了出來,可那涇州城門處守了好些官兵,就連乞丐出城也要被盤查,我東藏西躲兩日都無法出城,後來遇到城內一群流民鬧事,被官差毆打驅趕,我情急之下毀了臉,混在流民之中,才得以出城……”
那段日子他經歷了那麼些事,當時並不知多害怕,可近兩日也不知為何,他回想起來竟是後怕不已……
“四娘,我怕,我真的怕了,先前我還恨,還怨,可我現在不想了,不想了……”
鍾雲煙默默聽完,嘆了口氣,思索他原是玉葉金枝,落到這等田地也是可憐。
想到最初見他時,只覺他機警又果決,不想如今膽子竟變小了。
最終抬起手來,摸了摸他的腦袋。
“罷了,那等富貴舍了去,未必不是好事,只要你在我身邊一日,我便護你一日,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