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極為清麗的一張臉,明眸皓齒,雙瞳剪水,渾身自有一股鍾靈毓秀的靈氣,頰邊還有兩個淺淺的梨渦。
她微微仰起臉龐,泛著點點溼意,分不清是雨水,還是眼淚。但那絕美空靈的容顏,卻是一片毫無血色的慘白,脆弱得讓人心疼。
劉真兒常對鏡子帖花黃,怎會不認識面前這張臉,她當下心中大驚,後退半步,一雙並蒂蓮花繡鞋早已沾染上血汙,她慘白著臉色問道,
“你是何人?怎麼淪落至此?”女人張嘴嗚嗚嗚地想說什麼,劉真兒注意到她張大的嘴裡是黑空的一片,什麼人惡毒至此,生生拔斷了女人的舌頭。
女人不能回應劉真兒的答覆,連連搖頭,眼角劃過滴滴清淚。劉真兒產生惻隱之心,意欲上前解開黑沉如玄鐵的枷鎖,這物什彷彿有靈力感應,察覺到劉真兒的接近,越發箍緊了女子的身體,利刺生生紮緊了女子的血肉,血氣湧現,女子倒在地發出低低地哀嚎聲。
“嗚嗚—嗚”女子發出斷斷續續的聲音,劉真兒不敢再上前一步,聽她的聲音奇怪,沒想到她不知唸叨了什麼訣,竟然生生化出了青鳥之形。
體型龐大、羽毛美麗,頭部和翅膀呈現藍色,身體下半部為白色,上半部為藍色,喉部及兩頰上還長有黃色絨毛,三隻足支撐著她的身體,讓人感到格外瑰麗神奇。
青鳥垂下頭低垂著眼看向劉真兒,眼裡盡是哀慼與悲傷,劉真兒心頭一滯,眼睛發熱,莫名覺得熟悉感油然而生。
“你到底是何人?”劉真兒捂著發疼的胸口,不確定地問向面前的神鳥,少女俏麗的臉龐上瀰漫著愁雲。
青鳥不答,用翅膀將劉真兒輕輕地揮向另一旁的法陣。地下插著12根小圓棍在地上,一點規律也沒有,東一根西一根有正的斜的,彷彿隨便亂插上去一樣,正中間卻關押著一團黑氣,貼滿了符文,它不斷地衝撞四周,想要逃離出來,但棍子限定範圍內,彷彿有某種神秘力量拘著他。
劉真兒朝黑霧看去,它仿若有神智,見劉真兒注意,停下了衝撞的動作,發出
“桀桀桀”的笑聲,然後不一會兒竟然變成了一個年輕男子的模樣。身姿挺拔,臉色平靜,墨髮如瀑,眉目溫潤柔和,袍服雪白,彷彿一塵不染,他微微一笑,那雙極其漂亮,又如春日暖陽般的眼睛彎出月亮的形狀,如煜煜白雪,又如世間皎月,赫然是劉真兒熟悉的陶弘景。
“真兒,你終於來尋我了。”陶弘景眼眸清潤,聲音壓低,他微微伸出手,做出一個擁抱的姿勢。
“真兒,我出不去,你且快來救救我。”陶弘景低低地懇切,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急切。
劉真兒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對視上他的眼睛時,瞳孔一下子失去焦距,定定地站在原地,陶弘景催促幾句讓她上前幫其解開符文,劉真兒如行屍走肉般亦步亦趨地往前走。
約莫走到半步距離,劉真兒停下腳步,伸手堪堪可以觸碰到陶弘景的臉,陶弘景眼裡溢滿了溫柔,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笑意。
突然,一道巨大的天雷劈開洞穴,閃電照亮了整個洞穴,它在樹叢的黑影上婉蜒疾馳,並且像一柄使人害怕的彎刀似地把面前的陶弘景劈做兩部。
慘叫聲一陣,他又重新化作一團黑霧,在陣法裡盤旋遊蕩。強光刺得劉真兒閉上眼睛,巨大的光波衝擊,劉真兒暈倒在地。
*太虛幻境內,陶弘景此時正躺在一處低窪水潭裡,以石頭為撐,他的頭頭斜斜地靠著。
雙眼緊閉,臉色發紅,似乎全身的血液湧向頭部,額頭冒汗,正承受著難以忍受的煎熬。
喉嚨中發出輕細的囈語,彷彿是從牙裡擠出來一樣,異常艱難,已然他已經陷入了夢魘之中。
渾身晶瑩如紫鑽的小松跑到陶弘景面前,探鼻仔細嗅了嗅陶弘景身上的青龍氣息。
比嬰兒還澄澈的眼睛充滿喜悅,它吱吱叫了兩聲,前腳跪倒在地,呈恭敬的姿態面向陶弘景。
“主人,小松終於找到你了。”小松話語激動,孩子氣地向前兩步,用溼潤的鼻尖親暱地拱了拱陶弘景的臉。
陶弘景仍不適閉著眼,並未從夢境中清醒過來。小松用肉乎乎的爪子拍了一下自己,主人的寄主剛被他使壞弄到幻境裡,現在許是心魔纏身,還未走出來,小松用嘴巴叼著他衣袍的一角,把他甩在自己的後背上,駝著他離開荒原之境。
“嘀嗒嘀嗒—”水珠滴落在陶弘景的臉上,幾滴滑落的水珠滋潤著他乾涸的嘴皮,陶弘景砸吧幾下嘴,終於在夢境裡一望無際的荒原上找到了出口,他看到了劉真兒和蕭衍站在前方等他,催促他快些前進,比武大會沒幾天就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