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君,對你而言,需要尋找的不是自信,而是一個欣賞、認同你價值的人,用你一生的時間去尋找一個這樣的人吧,為此你也應該好好地活下去。”
&nan送給我的臨別贈言,還是一如既往的羅曼蒂克。
“……唔,怎麼了張君,這副表情,是不是覺得出院太快了,在情緒低落啊?”
“沒有的事,醫生的話真是遠行前的至理名言。”
可是啊,對於我來說,即使別人不能認可我的價值也無所謂,就算沒有那種可有可無的東西也能生存下去,這才更像是人類。比起來,也還是這樣比較輕鬆。
“不過沒想到居然還有你這種型別的,我也算是見過挺多的記憶障礙的患者,像是你這一種的話,我還是第一次見。”
“很特別嗎我?”
“總覺得你失去記憶並不是某種外來的因素,因為大多數人的失憶都是暫時性的,都是在大腦受到了外界來的撞擊、敲擊之類的可能對腦組織造成損害的物理打擊之後才會失憶的,但是你的話跟其他的人確實不太一樣,到現在為止我還是沒有搞懂究竟為什麼你會失憶。”
“精神上的壓力什麼的,受迫之後是不是也會有影響?”
“不會的,如果是別人的話還好,你的話則太正常了,如果是精神上受損或者經歷了什麼而導致的記憶紊亂惡化,是不可能像你這麼正常的,你表現得就好像是你原本就是你一樣,那幾年沒了的記憶根本沒對你形成你的關鍵造成任何影響,這對其他人來說是不可能的,因為我們都是在不斷地成長著的,不說好幾年,就是幾天,幾個月,甚至是幾小時內發生的事都會有影響人格的可能。像是你這樣的選擇性忘卻某部分的患者,只要能夠找出心結的話,那就能夠治好了,而不會像是你這樣那麼幹脆地忘掉了一段記憶,卻正常得讓人迷惑。”
“……那其他的病人有沒有出現像我這樣的症狀?他們又是因為什麼原因才這樣的呢?”
“這可不能隨便亂說,事關病人的隱私。”
&nan微微一笑,儘管他算是一位聖人,能和患者交朋友,敞開心扉,但他始終還是醫院裡的一名員工,對醫生來說需要優先考慮的是病人的健康,不管用什麼方法也要治療好病人,而一旦病人恢復正常,就可以不去過問。
“不過也沒什麼關係了,我要走了羅曼醫生,這一段時間以來,多勞您費心了。”
“彼此彼此,不過還有一件事,張君,你和迦納醫生告別了沒?”
“我也想,可是沒機會,我沒跟你說過那位負責我安全的‘會嗎’(カナ)大姐還打算要送我出去呢,她這人就連三歲小孩見到都會心肌梗塞。”
羅曼醫生忽然破顏一笑,就好像我現在的處境正中他的下懷。
“不是吧,其實她可是很擔心你的呀。”
“我可真是擔心你的品味啊,醫生,現在還不是笑的時候,你應該同情我才對。”
“是啊,其實我現在內心還是很同情你的,還有你把她叫做會嗎大姐,有沒有當面這麼叫過她?”
“這麼說來,只有一次,不小心說漏了嘴。”
真是不堪回首的往事。
那是倒黴的一天,傍晚太陽落山以後,戰慄的恐怖秀。
“哈哈,那你趕快說來聽聽,我也好今後參考一下,看到底能不能跟迦納醫生開玩笑。”
“……我看還是算了吧,我那天一不小心說出口,就見她臉色鐵青地起身,讓我待在那裡,去了不知道什麼地方,然後拿來了一個鋁製的易拉罐,在我面前只毫不留情地說了一句‘小心我把你弄成這個樣子’然後就把那易拉罐單手按癟了。”
“原來如此。”
“就是啊……真是恐怖到連玩笑都不能開!”
醫生突然爆笑,我其實很想說,捧腹大笑的醫生真是和剛才臉色蒼白的迦納大姐一樣,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真是不容易啊,不過我一直都覺得張君本來就不懂恐怖這回事。”
“是啊,我覺得和喪失記憶相比,我這方面更應該想辦法彌補一下。”
張均這人並不是心胸寬廣,只是因為已經失去了感受“危險”的機能,無法察覺危險訊號的動物,這和主動投向熊熊大火的飛蛾沒有什麼區別,就像小孩子會滿不在乎地穿越馬路一樣。
“所以,正因為這樣,以後必須有人指導總會迷失方向的小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