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這一大鍋湯我也吃不完,大雨天路上溼寒,叫大家進來都喝一碗暖暖身子。”
王慎的熱情倒是大出甘明意外,在這位軍旅大漢心中,引魂亭的仙官一般都是陰沉著臉不太好說話的道爺,倒是沒料到這裡的仙官居然這麼年輕,身上還沒有絲毫迂腐木訥之氣,這頓時讓他看向王慎的眼光中多了幾分敬意和欣賞。
“哈哈,既然小仙官這般客氣,那我甘明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日後若有用的上兄弟的地方,只管捎個口信來焦縣即可。”
在甘明的授意下,十幾人都脫了蓑衣一起進屋烤火,分食著這一大鍋熱滾滾香噴噴的肉湯和厚厚的幹烙餅。
王慎也坐在一旁自顧自吃著餅喝著湯,與特意過來攀談的甘明有一句沒一句聊著孟縣和焦縣的閒事。
但王慎很快注意到,方才進門的一共有十六人,而坐在這裡吃喝的卻只有十三人,而且這十三人中,有一人脫了蓑衣後還披著一件斗篷,那斗篷將他整個臉都遮著,獨自一人坐在離王慎最遠的地方,慢吞吞啃著半塊幹烙餅。
而且更讓王慎覺得有幾分詭異的是,照理說這群人進來這裡只為了避雨歇腳,常人若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喝上一大碗滾得爛透的肉湯,就算嘴上不說,那面上肯定能看出幾分驚喜和愜意,可這一行人除了與自己刻意攀談說笑的甘明外,所有人都沉著臉,眼中神色還暗藏著幾分戒備。
過了沒多久,剩下的三人也進來了,這三人和其他幾人不同,他們身上並沒有佩戴兵刃,而且看氣勢也不像是軍士,三人一進來,就直接坐在那披斗篷之人的旁邊,其中一人還附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什麼。
見三人進來,甘明使了個眼色,立刻就站起另外三個匆匆吃喝完的軍士披上蓑衣往外走去,看模樣像是要去輪崗。
這讓王慎想到了那輛停在院子裡的馬車。
“王兄弟,我聽說一般引魂亭中都會有好幾位仙官坐鎮,為何這裡偏偏只有小兄弟你一人?”
似是為了轉移王慎的注意力,攀談到一定程度就開始稱兄道弟的甘明笑著問道。
“嗯,這裡地方小,亭子里加上我攏共也就三人。可不巧昨日鄰鄉出了些事,另外兩位就去處理了還沒歸來,只留我一個在這裡看家。”
王慎不動聲色地答道。
甘明恍然道:“原來如此,哎,這孟縣也真是,怎麼不多派些人手下來。雖說這附近的幾個鄉規模都不大,可相互之間也隔了幾十里路,萬一遇上點急事難免無法趕回,若是隻有你們三人,遇到忙的時候,確實也是分身乏術了。”
王慎無奈道:“這年頭願意吃我們這口飯的也不多,不比甘兄這樣在兵馬司當差的官爺。”
甘明點頭道:“這仙官老爺確實不好當,沒一定膽氣和本事做不來,我聽說其中有很多都是被師門趕下山來歷練的道門弟子,不過我看王兄弟也不像是道門中人?”
“不是,無緣拜得仙門。”
王慎如實道。
甘明眼中閃過幾分訝異,沉吟片刻後說道:“我看王兄弟為人穩重大氣,頗有幾分行伍之氣,若是換做平常遇見,斷不會想到你居然是仙官。不過,王兄弟若非道門中人而在此居事,可對日後有些什麼打算?”
甘明這話問的委婉,王慎一聽就明白,他並非道門中人,那自然身後沒有什麼背景,而且年紀輕輕就在這窮鄉僻壤的引魂亭中辦事怕是也遇不上什麼貴人更是幹不來什麼驚天動的大事,就算再混上幾年,估計也很難有出路。
見王慎沉默不語,甘明趁機拍著他肩膀笑道:“這一次我們來得急,明日一早就得離開,但此事一了,我還是會回到焦縣。王兄弟你若是有些其他打算,不妨就過來焦縣找我,就算還是當個仙官,兄弟我與西州執陰司的那位掌燈仙官還是能說上幾句話的。”
王慎雖與甘明萍水相逢,但聊了幾句後,甘明卻對這位年輕仙官頗有幾分投緣,若是能將他安置進西州的執陰司,或是再不濟也能在焦縣當個稍有些權利的點燈人,那對自己來說未嘗不是一件有好處的事。雖說執陰司裡的差事不是人人都想去做,可若能有幾個信得過的親信在內中辦事,對於甘明來說卻有特殊意義。
退一萬步講,就算王慎根本沒這打算,寄人籬下還吃喝人家的,隨口應承點好事套套近乎對於甘明來說是再尋常不過的手段。
就在王慎想好了說辭準備開口之際,卻聽到淅淅瀝瀝的秋雨聲中傳來一陣極其刺耳的破空之聲。
甘明神色大變,屋內所有人在第一時間全部肅然起身緊緊按著腰間佩刀,而王慎心中也是陡然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