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總,能不能不要抓他?”
遠峰的臉,陰沉著。這時,他斜睨了這個女工一眼。
這個女工說:“劉愛國很可憐的。”
“噢?”遠峰轉過臉來,將目光落在這個女工的臉上,沒有挪開。
這個女工有些畏懼遠峰這種銳利的目光,躲開了。她看著劉愛國,說:“他三十歲,還沒結婚呢。”
遠峰不明白這個女工到底要說什麼,想表達什麼。他結不結婚,與這時候的撒野有什麼關聯。
這個女工說:“他的母親一直在生病,一直在吃藥。他母親沒有工作,沒有收入,就靠劉愛國養著。為了有錢給母親買藥,他拼命幹活。現在,班組的活兒少了,他就經常瞞著母親去賣血。”
這是遠峰沒有想到的事。居然會有這種事發生在遠端公司,以前,沒有聽人說起過。
也是,這樣大的一個公司,四五千名員工,遠峰所接觸的範圍,使他忽視了這樣的一些人。
遠峰問:“你是說,他的生活很困難?”
這個女工說:“你根本就想不到,春節、大年三十的晚上,他家吃的是什麼?”
“吃的什麼?”
“他和他母親吃的是麵條。什麼菜也沒有,只是一人一碗麵條。”
“你怎麼知道的?”遠峰以為這個女工所說是道聽途說得來的。
這個女工接話:“我知道他的生活負擔很重,沒有置辦年貨。年三十的晚上,我送了一碗肉圓子和燒好的一盆魚過去。到了他的房間,看到那個情景,我的眼淚水根本就止不住。”
遠峰感到自己的身上一下子透涼,身上的血像是不在流動。公司裡有這樣的一個困難戶,他居然不知道。
遠峰朝兩個經警打出一個手勢。“把他放了。”
劉愛國的兩隻胳膊被架著他的人鬆開了。他“嗚、嗚”地哭出聲來,聲音越來越大。到後來,他哭出的聲音讓人感到悲天搶地,撕心裂肺。
遠峰搖了搖頭,心裡很難過。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遠峰朝身邊的女工欠了欠身子。說了這句話後,他就步履匆匆,出了車間。
在車間外,遠峰給工會主席打去了電話,說了劉愛國的事。
他問了達偉,是不是知道新產品分廠工人劉愛國生活困難的事。工會主席達偉說他知道。
“給予了什麼幫助?”
“給了救濟,是特等的。你也知道的,像這種情況,只能是象徵性的,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救濟也只是救急不救窮。”
遠峰說:“像劉愛國這樣特殊的情況,工會能不能考慮一個好的方案。僅僅是一年一次救濟他幾百塊錢,杯水車薪,不行的。”
達偉當然要說一番自以為是的道理。
工會主席說的在理上,像劉愛國這種實際情況,母親患上的又是需要藥物維持的慢性病,不是一筆兩筆救濟金能夠解決問題。要想緩解劉愛國的經濟拮据,要讓他有活做,每個月把工時做滿。
可是,現在的新產品生產很不正常,像打擺子患上瘧疾熱一陣冷一陣的。
遠峰迴到辦公樓上。
他去找鄭曉海,想和這位常務副總經理談一談。
新產品分廠一直是鄭曉海主抓,投入了不少的精力和心思。這裡面有貓膩,遠峰多少知道一點。
以前,遠峰當副總經理時,幾乎就不到新產品分廠去。沒有必要,去人家的菜園子裡總是不受歡迎。
現在,身為總經理,又受到劉愛國的事震動,遠峰必須要和鄭曉海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