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在荒漠捕獲犀牛永遠不是一件易事。
這種龐然大物最喜愛泥潭、長滿草的綠洲或者蓄水峽谷;夜間出沒,並且皮糙肉厚,防衛意識驚人。
獵人最擔心的便是這種大傢伙成群結隊的樣子——它們的彎角不會騙人,24萬斤的體重更讓它們跑起來像重型堡壘——稍微不注意,就足夠讓覬覦它們的獵人們好好上一課。
這無疑是危險的。
守護者的任務,僅開始便觸碰這樣的苦難。
烈日當空,黃沙孜孜不倦的吹打白色兜帽下裸露的雙眼,然後往前,越過滿是乾涸裂痕的黃土,越過不長一物的貧瘠矮山,越過熱浪,越過時間的長河。
簡艾斯大抵是想回頭看一看的。
蓋因要知道身後這座綠洲在他離開後會不會展露真實樣子,也很疑惑那間高坡土房裡的守護者,在他離開後,究竟又去做了什麼。
這些念頭跳動得頭皮都有些發癢了。
可惜已進行了幾大個時辰,深入風沙,簡艾斯抬手透過兜帽撓一撓,呵出廢氣,目光一轉,開始眺望這邊望不到邊際的荒蕪平原。
“新的綠洲,或許我只要找到水源就好了。”被領巾蓋住的鼻翼動了動。
身下駱駝姿勢懶散的邁開四蹄,嘴裡嚼著黃色甘草,長脖掛有鈴鐺,聲音叮鈴鈴的,或許比背上勇者剛像是在旅遊。
很近了……
夜髹般變態的五感開始捕獲並分析熱風中殘餘的顆粒,烏黑眼瞳似鷹一般收縮調節,側耳,這位白衣人隱約聽見了胡狼的嚎叫,還有鬣狗,還有……地穴內小心又謹慎的挖掘動靜。
“如果是你,你會從哪裡開始呢?”他開始呢喃,閉目想想這幾天所有的線索,兩手拉住韁繩,腿夾住駱駝肚,至終睜眼看向東方,瞳孔調整,竟輕鬆看清幾千米外的荒漠景象,隨即眼瞳再挪動,這一次清晰倒映出東北方某個地平線的輪廓,卻也不是所需要的蓄水峽谷或綠洲,於是再動,選擇看向完全相反的西方,而在那裡,終歸有一點點模糊的綠色透過視網膜,被大腦分析處理了乾淨。
“呵。”領巾後的嘴慢慢翹起。
這位似怪物的勇者回頭看眼來時的那片綠洲,拉動駱駝韁繩,催使身下這懶東西加把勁,於鈴鐺聲音裡往西邊奔跑。
時之砂又在悄無聲息的流逝了。
一路越過胡狼、鬣狗等掠食者的領地,簡艾斯一面用鼻腔感知空氣中愈發濃郁的水汽,一面像擁有地圖般的催使駱駝,前路不一會兒就出現了綠草和些許小花,再往前竟然還有綠樹,有鳥兒和某些蜥蜴爬行的聲音。
這片綠洲比想象中的要大。
手握韁繩,他低頭躲開旁邊的枝葉摩擦,將繩子往後一拉,停住駱駝的同時翻身跳下,看看面前這滿滿的綠色和濃郁水汽,伸手摸一摸橡膠樹,再側頭,在陽光散射的稜光裡環視這片樹林,找到猴麵包樹,仙人掌,以及瓶子樹等熱帶植被的身影,最終取下遮住口鼻的領巾,不耽誤口有白沫的駱駝進食,自個彎腰,在黃沙土壤中找到那丁點幹糞——碾碎放在鼻前聞一聞,眸子當即低垂下來。
有些麻煩了。
收下大部分陽光的叢林氣溫也稍低,林間許多動物在息息索索的走動,放目而望,簡艾斯抽出腰間彎刀,另隻手拉住駱駝韁繩;可想想還是將駱駝栓在這裡的好,旋即一人一白衣,邁步進入了繁茂樹林中。
近了,一切都在靠近了。
他越走越彎腰。越過枝葉的光斑點綴側臉,氧氣濃郁到頭皮不停泛起電流,他再次透過枝葉遮擋躲開一隻豹子的巡視;腳尖忽的被硌了下,低頭看,整個人也蹲了下來。
“新鮮的屍骸,已經有人來過了麼……”
戴有露指手套的手將黑色土壤掃開,露出其中白森森的骨,並順著這骨頭的構造將其清理出一大半,最終從土裡摳出頭骨;左右翻轉,指甲縫有黑土的手指撫摸頭骨後半段的碎口,想透這道致命傷的來歷,再抬眼觀測周邊的綠色植被,把領巾重新拉上來,遮住了口鼻。
在有水有生機的地方,越沒有人類居住便越是代表了危險。
簡艾斯再次放慢了速度,乾脆蹲下來背靠住一顆猴麵包樹,手中彎刀一戳,潛藏在前方腐爛落葉裡的毒蛇直接被釘穿七寸——還來不及吐信,就成為這位獵手的中餐了。
利落鑽木生火,砍柴搭建篝火團,用藤條做出幾個簡易的防守陷阱。
學院授予的學識終不會騙人,日以夜繼的高壓訓練,也終歸讓這年輕白衣,在荒野叢林像是在自己的家。
火燃,被剝皮的蛇很快冒出滋滋香氣——這其實是有違部落信仰的;簡艾斯神情平靜的看了看手背處的水痘,扯下領巾,待到蛇肉徹底白熟,用刀割下一大段放入嘴裡嚼,吃的滿嘴油光,又起身走到旁邊叢林熟練摘下幾枚果子調味,一番補給下來,把剩餘的蛇肉收入腰間布袋,回頭瞧瞧來時的路,估摸外圍的駱駝無事,便繼續朝叢林深處探索。
犀牛和許多叢林生物都是不可小覷的威脅。
異化,也是如今要擔心的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