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毯上的髒亂已不可直視。
簡艾斯俯身將殘破木盒裡藏著的那枚晶幣取出來,遞給小女僕,順便看著對方的眼,聲音逐漸低緩道:“我好像還沒聽過你家裡的事,你弟弟多大了,有比較突出的學武天賦對嗎?”
“我不懂這些。”羅妮把這枚晶幣也放入布袋裡紮好,吸下鼻,對方卻又問了句“你的家人呢”。
“我爸爸媽媽是工人和農婦,”
羅妮再次答,大方接住主人的眼,雖然自己的個子很小,模樣也有些狼狽,“我小時候家裡養不起我,於是我一直跟著我小姨,並從她那裡學到了理療知識,最後被這所學院錄用。”
小女僕說著說著眼裡有光,下意識在圍裙上擦拭手掌,可指縫裡的血已乾涸,脖子上的淤青也轉為暗紫。
簡艾斯又無聲沉默了。這一次沉默了更久,最終在羅妮的小心告退聲裡開口,且十足平靜:“也許你可以寫信給你的父母,讓他們將你弟弟送過來,他現在有多大了。”
聲落,小女僕羅妮的身子一頓,顯然聽不明白。
“回去就把這件事情處理一下吧。”簡艾斯上前幫她將領口重新整理好,並撥正對方耳邊的幾縷頭髮,看住這雙眼,論面色讀不出喜悲,“我需要大量的人手為我做事,如果你信得過我,”他撇嘴聳肩,“你可以讓他……”
“過來。”
面前的嬌小身影與隨這聲“過來”入懷,一身皂角味——偏刺鼻,可艾斯一點也不覺得難聞。
“謝謝……”
胸口很快被眼淚打溼,少年鬆垮下肩膀嘆了聲,僵硬半響,總歸抬手拍拍小女僕的背,將其推開一些,問:“你從來沒有考慮過你自己嗎?”
“沒有。”小女僕回答地乾脆,伸手擦拭紅腫眼眶,笑得自然,“我很笨,不像我弟弟這麼聰明,主人你也有妹妹,肯定知道這種……”
“嗯。”簡艾斯抬手止住這道語,轉身背對羅妮向窗邊走,彷彿在隱藏著什麼,“我之前說過的話依然作數,以後你就在裁縫小屋工作,等你弟弟來了我會培養他,不過會簽訂一個年份很長的契約。”
“嗯!”羅妮回應的聲音清脆,有止不住的喜悅,讓某雙眼眸裡的暴戾更為深厚,彷彿惡鬼,即將就要出籠。
“能賺錢的方法有很多的。”
站在在窗邊的人忽然說了一句,聲音也有些彆扭。
羅妮的笑消失不少,低頭擦拭臉上水漬,走路還有些疼,倒也不礙事了:“可我弟弟等不了這麼久了,爸爸媽媽這段時間都在催我,而且我爸爸得了病,我媽媽也……”
“我可以看下他們寄來的信嗎?”
聲斷,風吹過;簷下鈴鐺聲清脆。
羅妮有些茫然地看著窗邊的背影,依存這份好,翻開襯裙下的,系在腰間的布條口袋,取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張往前,又被主人喊停在原點:“就把它放在桌上吧,反正一切問題都解決了。”
“好吧。”羅妮聞聲照做;規規矩矩地行禮,邁著小又慢的步伐離開。
書房門開啟的聲音很快鈍響,夾有黑人大媽馬瑞德的焦急嗓門,以及各式各樣的腳步聲與安慰聲。
房門再閉,抬頭看,莫瑞斯只覺窗邊的人影有些怪異,宛若即將撕開精心偽裝的鬼,露出最為本質的模樣。
“主人。”收起這點荒誕念頭躬身,前頭的空氣流動緩慢,“甘米爾卡洛福三人想要見你,關於工作上的最新調動,他們需要你的意見。”
“嗯。”
十足平靜的音響在身前,空氣中有股燒焦味,莫瑞斯抬手一看,恰好撞見主人揚手將一捧灰燼拋灑到窗外風中。
“讓他們進來吧。”簡艾斯回身靠住窗,眉清目朗,笑容更是溫和。
莫瑞斯好生點點頭,收起那點突如其來的心慌,只覺是最近未睡好,落下這點神經衰弱的毛病。
書房門第三次開啟了。
這一回的香水味真切濃厚,率先入眼的是背頭打扮,並戴著橢圓眼鏡的斯文高瘦男人——一身著裝也材質考究,淡黑色條紋配上徽章、袖釦、以及腕錶,單論整體扮相來說全然與貴族無差別。
另一位小圈圈鬍子的男人則總體沉穩內斂許多,同樣淡黑色的西裝把整個身材都彰顯勻稱,恰好又是武夫;寬肩頭加窄腰走出精神氣質,一雙金扣皮靴更為點睛之筆,醞釀出人生贏家的質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