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錢是極為燙手的。
從自家莊園駛來的馬車緩緩停在了碎石路邊。車伕技術嫻熟地收起鞭子兜進腰袋裡,擦拭下油亮的轅座,往後一躺,在蟲兒的歌聲裡等待主人。
“確定不在這裡睡嗎?我的城堡有一百多個房間,還有許多新到的女僕。”蒂姆奇得塔斯一路將二人送到城堡前院。僅是看他面上的潮紅,就已知酒精為此起到了多大的作用。
“我確實有事。”簡艾斯無奈聳肩,伸手止住這走路都有些打飄的人,額頭與鼻樑被對方身後的燈光罩住,愈發突顯這雙眸子的陰柔。
“什麼事?”蒂姆奇得塔斯皺起眉,抬手擺擺,回應了大管家的催促。
“只是一些必須的修煉,奇得塔斯。你喝的太多了,舞會里還有許多客人等你。”簡艾斯找出一支菸銜住;撥出濃郁的霧來。
“他們不算什麼。”蒂姆奇得塔斯直接甩了下頭,眼睛吊著看住艾斯,伸手點點對方,露出酒味很濃的笑,“你知道嗎艾斯,我看見你和那個詹姆斯在一起聊天了,我勸你最好想清楚夥計,他們之間的事情有些繞,你最好別摻和在裡面。”
“我知道。”簡艾斯點點菸灰,望眼向奇得塔斯走來的大管家,於是拍了拍奇得塔斯的肩膀,“回去吧,我的馬車已經在那邊等我,很高興你今晚的招待,這是一場令人難忘的舞會。”
“這本就是我的初衷。”蒂姆奇得塔斯彈了下舌,笑得有些悶騷,是平時少有的神情與動作。
“對了奧克斯拉德,你也和他一起回去嗎?”蒂姆奇得塔斯打出一個酒嗝,看向始終未出聲的奧克斯拉德內史密斯,眼神有些飄忽地講,“你,你之前那個舞伴呢?”
“她還在舞會里。”內史密斯撓撓頭,偷看了眼艾斯。
“那你這樣子太不夠紳士了。”蒂姆奇得塔斯責怪地瞪他一眼,轉過頭,忽而捕捉到了某個壞心情的人影,登時眉頭緊皺的看向不遠處的路燈,抬手向剛到自己身旁的大管家比劃了下。
他的動作無疑惹來了簡與奧克斯拉德的注意——一同側頭,在看清楚所來之人後,各自露出了各自的表情。
“是你。”蒂姆奇得塔斯掙開侍從的攙扶,兩步走到對方身前,一陣上下檢視,“還沒滾嗎?”
“我在等待我的朋友。”李曼特望著他的眼反駁道,“還有我的名字叫李曼特。”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蒂姆奇得塔斯冷冷笑了笑,看著這個衣著還算過得去的人,發現了其額頭上的十字紋身,於是問,“早先就聽說你為了救霍勒斯斷了一半的根骨,現在還沒好麼?”
這本來是極好順著開口的語句,只可惜李曼特搖搖頭,面色平常的講:“這不關你的事。”
“呵。”蒂姆奇得塔斯笑哼的點頭,多看眼這個人,終於對大管家開口道,“我那位同學現在怎麼樣了。”
“已經甦醒了,不過沒有走出那個房間,也不允許僕人進去。”大管家躬身回答。
蒂姆奇得塔斯點了點頭,看看這硬是等了一晚上的臭石頭,順出鼻腔裡的酒氣,側身讓了點,略微不耐煩的擺手:“你倒也沒辜負學院裡傳的名聲,進去吧,不過別下樓。”
“謝謝。”李曼特緩緩出聲,顯得十分真誠。
“唔。”蒂姆奇得塔斯往後退讓路,一名眼尖的侍從越了過來,走向李曼特身邊,預備帶著後者上臺階進入城堡。
一片落葉被埋入泥裡了,李曼特低眉順眼地跟著對方走,放在兜裡的手緩緩伸出。
看了一大會兒戲的簡艾斯二人向奇得塔斯出聲告別,轉身;生得桃花眸的少年兒便留在了這裡,慢慢握住拳頭。
氣氛有些安靜,蒂姆奇得塔斯後知後覺的回頭看,酒醒了一大半。
這是一張普普通通略有皺褶的羊皮紙,透過上面的對摺痕跡就能很容易知曉它被放置在口袋裡的時長,也大約能從側面闡述某人的決心。
“請你收下。”李曼特的聲音很輕,有一種不可忽略的倔。
簡艾斯身旁的奧克斯拉德內史密斯已然開始張嘴皺眉;咬動腮幫往前走,可這位頭銜都沒有的貧賤人就木愣愣地站著,用自己的身軀,擋住這條前進的路。
“請收下。”他再問,從未想多事的人的眸子愈發陰柔。
沉默在迴盪。
一身酒氣的簡艾斯慢慢平復了心情,繼續邁步,再也不想理會這個人。
只是這塊石頭就是要往前挪,並用極硬的手骨沾上他的外套,使他忍不住皺眉,轉身看對方,是被氣笑了的開口:“有意思嗎?”
“有。”李曼特繼續邁步,彷彿一塊牛皮糖黏在了簡艾斯身邊。
“你是不是腦子有毛病呢?”內史密斯驀地伸手要抓他,可對方卻也極快的反應往後躲,甚至亮出了一抹白光。
八門頃刻發出低吼,簡艾斯往前一步壓住內史密斯,再伸手捏住李曼特的手腕,殊不知其等的正是他這一出,竟生生憑藉自身氣血的爆發反手劃破他的掌心;灑出幾條血漬落上了羊皮紙。
燙眼的火無聲燃燒,寫滿單詞的羊皮紙逐漸被燒出幾個窟窿,散發些許香味。
“你他媽的……”由於這一幕發生的屬實是太快,待到契約生效,蒂姆奇得塔斯才目眥欲裂地回過神來;抬手一道拳風就要打穿這個賤民的頭。
“主人!”大管家伸手拉住他,面色肅容在其耳邊勸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