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閃著星星。
學院西區外靠著邊界的地面,扎有一座極為靜謐的莊園;從大道悄悄歪過來一條細路,茂密的樹葉垂下來,幽幽通向這座燈火微閃的地兒,好似怕人打擾,更擔心被人發現一般。
葉被踩得嵌入鬆軟的泥裡,越過鵝卵石,守在莊園門口的人抬起頭,看眼這個男人,便往主屋內走去了。
沒過一會兒,內史密斯急急忙忙的跑到了門邊,仔細望著他,伸手抓住其的肩膀:“艾斯,你,你怎麼來了?”
“啊。”他低沉應了聲,風吹動外套,好似與黑夜融為一體。
內史密斯又多看了幾眼,側頭皺起眉,站在旁邊僕人管家們立即行動了起來。
“有酒嗎?”
進入裝潢小且密的客廳,有股檀香味瀰漫,周圍擺放的瓷器飾品款式樣貌十分值得考究,更有些許,與他在夢裡見過的相似。
“你要喝酒?”內史密斯稍稍一愣,直接對管家道,“去取幾瓶白酒,搭個小桌做點菜,把曹滿叫來,說是我與簡兄要跟他喝酒。”
“我知道了。”管家聞聲後退,身著紅紋的長袍,說話口音等,都不大像是地道的北方人,甚至不像波斯人。
“曹滿是誰?”簡艾斯看了會這名管家的步,抬起眸子,在僕人的伺候下脫掉鞋,換上材質極軟的拖鞋;踩在了菱形花紋的毯上。
“就羅肯考特那個大結巴。”內史密斯看向他,聞著從那頭傳來的氣息,微微一笑,聲音很柔地講,“在這片地方,你就叫我的中庭名字:朗燁。”
“嗯。”簡艾斯發出鼻音,解開衣領,端起剛送來的酒;低頭一聞,毫不猶豫地將這一盅酒喝下。
“誒誒誒!”朗燁有些急了,伸手往前擺動,氣得大喊道,“這是我珍藏的好酒啊!你這亂嚼牡丹的笨牛!”
面對這般氣急敗壞,簡艾斯不為所動的嚥下舌根殘餘的辣味;極為舒服地仰起頭,重重撥出一口氣。
“中庭語練得不錯了啊。”他看向這人兒,翹著腿,捏起一粒花生米扔入嘴裡,如桃花的眸子微微上挑——柔得,像是一罈更加難得的佳釀。
朗燁一時閉嘴了,悶悶端起眼前的酒杯,閉目一呷,發出舒坦的鼻音。
二人就這般不言不語的推杯換盞,取出來的酒罈頃刻見底,窗外的月,也慢慢躲進了雲的懷裡。
“你今兒怎麼了?”朗燁嚼著醬黃瓜,抽空看眼對面人。
“心情不大好,之前不也答應你要過來一趟,剛好擠在今晚,就自個策馬來了。”簡艾斯亦用中庭語答,甚至還有種說不出的韻味。
“在這睡?”朗燁捏住了小杯子。
“啊。”簡艾斯點點頭,喝得有些熱了;脫下外套,露出襯衫,和精壯幹練的肌肉輪廓。
朗燁聽得打一響指,對躬身待在邊上的管家吩咐道:“再取十罈美酒,把後院的鹿給我宰了,烤頓鹿肉,給我簡兄助助興。”
“額……”管家略略停頓,咳嗽一聲,在少主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朗燁聽著聽著,眉頭慢慢挑了起來,有幾分尷尬和心虛成色,衝簡艾斯笑了笑:“那個……我差點忘了今天有客人在府裡了。”
“沒事。”簡艾斯搖搖頭,端起酒,伸手擋住半張臉,看得朗燁也玩性大起,有樣學樣的擺出中庭人的姿態:端正坐姿,一副低眉謙遜的樣子。
“來簡兄。”
二人碰杯,再一笑,撫平了艾斯眸底些許暗色。
白酒的回香返了上來,朗燁嘖了一聲,本想伸手捏花生米,又忽而回神,操起旁邊的筷子將其夾起來,放入嘴裡。
“簡兄啊,我要是不知道你的身份,定以為你是個地地道道的中庭人了。”酥脆的花生口齒留香,朗燁拍拍手,往後靠住椅子,看著悶聲吃東西的人,面色泛起微醺的紅。
“今天的宴會……是出什麼事了嗎?”
他打一酒嗝問,佯裝不經意的瞥了眼艾斯。
簡艾斯聽到“宴會”這兩個字,變了一點臉色,垂下眸子;嘴巴一合;油炸的花生米“嘎嘣”一聲,散出點點香氣。
氣氛忽然有些沉悶,朗燁左右看看周圍的僕人,乾咳兩聲,似乎有些不高興的伸出手;往前點點,說道:“來人,給我簡兄上曲子,奏樂!”
“不用了。”簡艾斯搖搖頭,夾起一片酸藕片,對朗燁溫和笑了笑,“這可是貴東西,整個城應該沒有賣的罷。”
“那是呢。”朗燁長呼口氣,吊兒郎當的抬腳搭在椅子上,哪還有什麼中庭讀書人的樣子,“都是我外婆親手醃製的,一般人,我不會拿出來。”
“那就,”簡艾斯的眸子笑出彎弧,“感謝你的招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