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門再次閉合,他望眼坐在射擊臺後的學生,再拉了下褲腿,彎腰,往前伸出手掌。
“我從你的眼神裡看到了抗拒。”接過少年手裡的槍,他眼如刀,“可以告訴我原因嗎?”
“我樂意聆聽每一個學生的建議。”
拉開木凳,格蘭登坐了下來,踩滅菸蒂,一身的黑火藥味。
空氣有些靜了,可艾斯沒有讓身邊人等太久時間;望著對方的眼答道:“我來之前接觸過這種鍊金火器,根據我的觀測,被巫師附魔的子彈最快也就是600米每秒,這僅僅只能與最低檔的武皇,”
“最低檔的武皇,”格蘭登接上了話,微啟雙唇,緩緩擴張了胸腔,“按照我們帝國的人口比例;每二十萬人才能出現這樣一名武士,而你,在隨意評價這樣的存在。”
“我只是,”艾斯有些僵硬。
“我知道你的想法,”格蘭登再次打斷了他,雙手撐在膝蓋上,呼吸間傳出壓迫感讓對方十分不適,“你身處帝國最頂尖的武院,你身邊都是開啟了八門的學生,你遇見的都是某個城或鎮的驕傲,哪怕是毫不起眼的種子班,他們也足以在自己的家鄉有所名望。”
“你開始將這一切習以為常了。”帽簷降低,其下的眼深邃如鷹,“你開始認為,達到武皇境界簡單的就像是吃了個塔塔醬。”
“多麼的可悲,多麼的愚蠢?”
導師的聲音震耳發聵,少年的瞳孔無聲擴張,嘴唇亦是慢慢張開,像是往日的魂在甦醒,在眼中亮起晦暗不明的光芒。
格蘭登安靜望了片刻,轉過身,將手中的燧發槍熟練拆卸成一堆零件。
“現在,艾斯,請你告訴我培養一名武皇需要花費多少成本?”
他點了點桌子,眼神鉤住對方的臉,“時間,人,金錢,還要保證練武的道路沒有出現大問題,沒有留下大的隱患。”
“這要多少的成本?”格蘭登重複地問。
“啊?”簡艾斯轉過頭,望著這些零件,抿著嘴,神情變幻不定。
他們又一次沉默了良久,最終,是簡艾斯挺直了腰腹,鄭重地嚮導師低頭道歉:“對不起老師,我有些過於浮躁了。”
“你確實如此。”格蘭登低頭銜住一支菸,而後從臺上的零件堆裡找到那燧石;大拇指一滑,湊近了點燃了菸捲。
“你要牢牢記住一件事。”
他吸口煙,於煙霧朦朧中看向對面人,
“一名武士沒有了氣血,就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人。”
“拔槍,瞄準,拔槍,瞄準。距離、反應、預判、你要將它刻入你的骨血。”
“在戰場上,如果有一名士兵能透過射擊讓敵對的武皇多消耗一絲的氣血,他足以得到第三等的帝國嘉獎。”
“讓武皇動氣,只用了扣動扳機的代價,這是怎樣的買賣?”
“你仔細的看看。”吐口煙,他捏起零件堆裡的鉛彈,將它展示進對方的眼,“從木頭到鐵器,一柄燧發槍的製作成本不超過兩枚紅晶,兩枚,它就能配合火藥釋放出武皇一般的速度。”
“而且它比人更聽話,也沒有人那般的多變性。”
夾在指間的鉛彈落地,格蘭登仰頭吐出菸圈,再繼續對沉默的學生進行教導,“雖然它如今的殺傷力遠不上武皇,但在遙遠的神聖帝國內,已經有一群將巫術結合進鍊金器裡的巫師。”
“你不會想要面對他們的艾斯。”格蘭登搖著頭,目光有一剎那的恍惚,語調也下意識的放低了些許,“你永遠不會想要。”
回憶完,格蘭登深吸口氣,目光重歸深邃平穩:“也許它們在現在很微弱,但在千百年以後,槍與火絕對能挑起人類的另一面大旗。”
“而你,也將作為它的見證者。”
導師伸手捏住簡艾斯的肩,讓後者低頭摸了摸鼻,不再似之前那般輕挑。
“我知道了。”在此般目光下,簡艾斯抬起了頭,直面導師的期許,“我會完成您的所有期望,就在這個學期,我發誓。”
“很好。”格蘭登再用力捏一下艾斯的肩;起身,往石門邊走去。
走道上的熱風又滾滾吹動少年的臉頰。
之前的執事入內,再望眼過去,
那端坐在射擊臺後的學子,神情專注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