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少年改口,金衣小童一個蹦跳彈起,一蹦三尺高,抬頭挺胸大聲道:“清風好!就叫清風!以後我就叫夏清風了!”
雖說金衣小童覺得「清風」這名字還是配不上他的身份,不夠有格調,但誰叫那黢黑少年取名水平之低猶如茅坑中的石頭。
未能成功將其取名為「如意」讓夏承逸有些許遺憾,「如意」二字還是夏承逸搜腸刮肚想了半響才想出來的名字。
「清風徐來,稱心如意」
而在少年話語落下之際,陸然雙指一劃,從夏承逸掌心之中取出一滴血滴,緩緩滴落在劍身之上,那長劍歡呼雀躍,驟放光彩,絢爛似丹霞。金衣小童夏清風也是化為一道流光飛入飛劍中,本就流光縈繞的飛劍此刻更是大放神光,天地之間被這一抹驚鴻所佈滿。
同時亦有古篆銘文浮現於劍柄之處,劍身之上銀絲流灩,瑩如皓月,澄清如鏡,其名為「清風」。
陸然一揮衣袖,跟前憑空出現一副綠竹劍鞘,他將綠竹劍鞘遞給夏承逸。
夏承逸接過劍鞘,入手微涼,質感絲滑,他握著劍柄緩緩將「清風」推入劍鞘,流光漣漪,寶劍歸鞘,鋒芒蔽去。
陸然摸了摸少年的頭,柔聲道:“身懷利器,殺心自起。你要記住,手中劍是為了更好的與他人講道理,每當提劍時想想,該不該,能不能,可不可,若是能過得去本心,那麼順著本心去做便是。”
陸然之所以與夏承逸說這番話,一來是為了讓少年日後修行路上能夠守住本心,二來亦是為了抑制少年心湖之上的惡蛟抬頭,所謂人之初,性非善惡,後教以向善。
這黑蛟正是少年性惡一面,靠汲取著少年氣府之中的靈氣而生,同時亦會吸收少年心中所生積怨,這也是為什麼尋常修士會一葉障目,看不穿少年資質的原因。
不過卻是因為少年有一顆通明赤心,惡蛟一直被抑制在心底,可隨著少年年齡的增長,惡蛟隱有突破之勢。陸然此番將那「仁」字印贈予夏承逸也是有那以此為籠鎮壓惡蛟的意思,不過隨著夏承逸往後修為的增進,那惡蛟身上的枷鎖只會愈來愈松,只怕到時會完全破籠而出。陸然此番說這番話也是希望在日後真到了那時,少年性善一面可以蓋過性惡一面。
夏承逸想了想,反問道:“那若是與他人講不通道理呢?”
陸然笑著道:“那就提起三尺劍叫他們明白道理。”
陸然並不是那些迂腐酸儒,相反他雖為儒家門生,可最是快意恩仇,若不是陸然來小鎮謹遵著“公道正派”四字教誨,不以個人意願而擅自改變小鎮百姓的命運。否則在這位儒家聖賢手中,小鎮哪還會有什麼三姓氏族作威作福,統統一掌拍死便可。
夏承逸認真說道:“先生說的我記下來了,雖然我現在聽不懂先生所說的這些,但是我日後一定會謹遵先生教誨。”
陸然笑著拍了拍夏承逸的肩膀,“無妨,我也不奢望現在的你能明白我說的話,日後用到了便知。”
夏承逸懵懵懂懂點頭。
陸然雙手負後,面朝天地,低聲自顧自言道:“此方天地佔山為王千年,不說是誰的對錯,可終究還是沾染了因果,千年氣運終於一旦,不說那妖族修士,便是那中土神洲各家修士都虎視眈眈這裡,待那顆神性甦醒,便出手爭奪據為己有。小鎮此刻猶如一座破舊的茅屋,四面漏風,我作為屋子的主人不說護住整座屋子,不管如何也該讓這座房子繼續維持著不至於倒塌,可人力終有窮盡時,若是堪堪維持茅屋不倒也就罷了,可小鎮千百戶百姓的性命都掌握在我的手裡,這叫我如何能掉以輕心?都說世俗王朝的官家無情,可哪比得上修士推崇的大道為己,視人命如草芥……”
說到最後聲音竟是細若蚊吶,夏承逸在一旁豎直耳朵也聽不清陸先生在講什麼。
“先生?”
雙鬢微霜的中年儒士轉頭笑道:“在的。”
夏承逸見中年儒士雖面帶笑容,可卻帶著一股疲倦神情。
夏承逸問道:“先生可是有心事?”
陸然一愣,溫聲開口道:“確實有一些積鬱心中的煩心瑣事。”
夏承逸驚訝道:“先生這樣的人也會有煩心事嗎?”
夏承逸覺得如陸然這般學問通天,滿腹經綸的讀書人應該是頂天立地般的存在,可先生竟然也會有煩心事?
陸然會心一笑,“人有窮盡時,力所不能及,何況先生也只不過一屆鄉塾教書匠。真正能做到隨心所欲又有幾人,佛偈有云,世間萬物,皆為苦修。”
少年豎起大拇指,說道:“在我看來,先生是我見過最瀟灑的讀書人!不像那些個古板苛責的老頭子。”
陸然爽朗一笑,問道:“真心的?”
“那必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