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睡覺的時候,林玉茗忽然想起了前世少女時代發生的一件事。
由於爸媽不怎麼管她,所以她大學之前都一直在老家讀書,由爺爺奶奶接送。大約是高二的時候,有個男同學要轉學了,往她抽屜裡藏了一封信,希望放學的時候能夠等他一下,他有話要對她說。
林玉茗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事,但在這之前她從未注意到那個男生,只是隱約聽到其他同學說,他要去別的城市了。
她便想著,好歹同學一場,又要分別了,就答應對方吧。所以放學的時候,她就真的留了下來。
男生向她告白了。
林玉茗一時很懵,她真的對對方毫無印象。沒想到對方一點都不在意,說這樣的情況他早就料到了。
然後對方說他就要走了,想請她答應他一件事,就是可不可以給她拍張照片,他帶走以留作紀念。被林玉茗嚴詞拒絕了。
她覺得自己既然不喜歡對方,怎麼能夠答應對方這樣的要求呢,那不是給了對方曖昧不清的念想嘛。
夢中那個男生好像很失落,但是很快他又再次釋然了,並且還將事先準備好的禮物送給了她。林玉茗這回倒是沒再拒絕。
好多年後,她偶爾回到老家,還能在爺爺奶奶的電視櫃上看到那個水晶球,也會時常想起那個少年,轉身時落寞的眼神。
醒來的時候她忽然就有些惆悵,因為她一下子想到了方云溪。
這個少年也是默默地喜歡著她關心著她,而且也絲毫沒有要求任何回報。但是,就衝他救了她一命,她答應對方的要求就不算過界。
並且她一下子做出了決定,要好好與對方度過,兩人能夠獨處的這唯一一天。
她明白對方也明白的意思,他們倆之間不僅僅只是單箭頭,更重要的是他們門不當戶不對,即便真的在一起了也不會長久的。
所以對方想必也把這樣的請求,當成斷了念想前的最後一次放縱吧。林玉茗不知道是有些想補償當年那個少年的意思,還是僅僅只是不想讓如今的方云溪留下遺憾,總之她醒了後就在精心準備。
她把小珪上次用繚綾給她做的一套衣裳,翻了出來穿上了。
餘小珪挺有眼光的,測了她的尺寸後,給她做了一條雙層淺綠花枝織金百迭,一件石榴紋緣邊玉粉提花長幹寺褙子。
林玉茗自己內搭了一條白桃吊帶,頭髮難得地梳了一個墮馬髻。
說真的,原主的一頭秀髮真是又濃又密,倒是彌補了她前世頭髮少又掉得快的遺憾。因此即便墮馬髻這樣需要不少頭髮才能壓得住的髮型,她也可以隨意地綰起來了。
等到收拾好出來的時候,院裡只有幾個兒子在互相鬧著了。看來鄧丞哥等不住她先走了。
林玉茗還是等到如姨過來了才駕車進城。
雖然林晏如看到她的裝扮有幾分驚訝,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和她揮了揮手便進去了。
其實她還沒來得及,跟如姨講她的感情問題呢。
不過如姨看到方云溪請她單獨到一邊說話,似乎就自以為明白了什麼。前日回來的路上倒沒勸她,只是給她分析了一波嫁給方云溪的優勢和劣勢,條理分明地聽得林玉茗是一個頭兩個大。
好在對方以為她是害羞呢,很快就把話題岔過去了。
方云溪和她約在青竹坊背面的那條巷子,那是青竹坊的後門,也是為她著想。當然了,方云溪沒有明說的是,也是為了讓他自己的孃親不起疑,只說是和謝兄一道,約了其他的幾個書友出來飲酒賦詩,順便聊聊明年的春闈。
臨軒執酒,謝晉老遠就看到了林家的那輛馬車,慢悠悠地駛過來了。
方云溪正坐在桌邊緊緊地捏著手中的酒杯,謝晉一轉頭,他似乎就感應到了,立馬抬頭望了過去。
見謝兄對他微一點頭,方云溪立即便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抱拳施禮後,就從樓上下去了。
“林小娘子,”簾外有一道清朗的聲音適時地響起。
林玉茗深呼吸一口氣,就伸手撩起了車簾。
她剛一探頭,便感覺到周圍的空氣忽然一窒。
方云溪顯然是呆住了。
看著眼前這個少年呆愣愣的樣子,林玉茗忽然笑了起來,也不怎麼緊張了。
“早上好,方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