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平露不說話,也依然擋不住慕容安的興致勃勃,他自問自答:“他們最喜歡狩獵所帶來的快樂。所謂狩獵,不僅人狩獵野獸,更還有野獸狩獵人。尤其是像那種行動不便,卻又求生慾望極強的人,直接扔在餓狼堆裡,看著他像是螞蚱一樣死命折騰著。”慕容安鼓掌叫好,整個人興奮至極,“那才叫一個精彩呢!”
若是換作不知情的人看他描述時的模樣,一定以為他是圍觀了這殘忍的一幕。可偏生命運沒那麼想善待他。
在慕容安從喉嚨深處發出的低笑聲中,江平露絕望的閉上了眼眸,想以此逼回眼中打轉的淚珠,但無濟於事。滾燙的淚珠順著她的眼角滑下,燙了她的臉,也燙了她那顆已經承受不住的心。
慕容安笑聲止住,冷冷的看著她臉上的淚,“這就受不住了?你的宮女一直跟我抱怨你過得有多遭,住得有多差,這不還有屋頂,有門窗嗎?這不也不是什麼牛棚豬圈,更不是什麼柴房茅廁。”
“不要說了。”江平露一個勁兒的搖著頭,求饒。“我求你不要再說下去了。”
慕容安說得越雲淡風輕,說得越像是別人身上發生的事情,她心裡就越覺得煎熬。
她到底是多麼失格的一個母妃啊?
“這才哪到哪啊,蘭貴人?”慕容安壓根就沒有輕易放過她的打算,語速逐漸加快,似是控訴般的質問:“你覺得這區區物質上的貧瘠,能比得上精神上所帶來的羞辱嗎?尤其是曾經那般信任,那般依賴人所帶來的。”
江平露已是哭得淚流滿面,她用力搖著頭,“不是這樣的,我當年也沒有辦法啊!我只是一個小小嬪妃,我怎麼能隨意更改陛下的意思呢?”
慕容安冷漠的看著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再面無表情的問上一句:“你真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嗎?”
江平露的眼淚一下子就給嚇了回去,她呆呆的看著慕容安凌厲的眼神,像是要把她看穿一樣。她整個人有些畏縮,一個勁兒的往後蹭,努力想要遠離慕容安。
他不會知道,他還那麼小,他怎麼會知道呢?
慕容安:“我不太明白,為什麼別人的母妃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可以不惜一切。”他疑惑的猜測著,“是她們有天生的母愛嗎?”
說出來時,他臉上的疑惑卻更深了。“那為什麼你沒有呢?你不是一個母親嗎?還是我不是你親生的兒子?”
江平露死死的抿著嘴巴,一聲也不吭,因為她知道她已經失去了辯駁的資格。
慕容安不可思議的問道:“為什麼到了你這裡,用自己孩子來換取榮華富貴,就變成了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呢?”
他果然知道了,江平露已是不知道該如何再面對他,此生她註定是欠他的,還不了了。
但有些時候,不是不說話,那些罪就能被翻過去的。
慕容安看著她,沉默不語了許久,突然淡淡的問道:“拿我換來的貴人之位,這些年你坐的可舒服?”
這話猶如雷一樣在江平露心裡炸開了,她身軀劇烈的顫抖了起來。
當年儷嬪仰仗皇后,與她做了一筆交易,只要她能把自己的兒子送去燕國當質子,皇后就能求得陛下許她一個貴人之位。
拖著一個殘疾孩子,被陛下仇視,被後宮眾人所摧殘的她,動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