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安,心中有家,無論走到哪裡,都是一種平和與闊達。
然而這種闊達不是放手,而是草原人民特有的身歸自然,與自然合一的心胸,無論是蒼天還是大地,都是溫柔的惦念,風裡都好像夾雜著阿媽的叮囑,阿爸的菸草香味。
當唱到“今夜不醉不還”的時候,在場眾人無一人不是寂靜的,舉著酒樽的手忘記了抬起,甚至好像連呼吸也忘記了一般。
路辛夷隨即不再唱,而是由樂師盡情彈奏,已經有舊月國部落的人,開始隨著音樂的悠揚扭動身軀,他們閉上眼睛,彷彿可以在風裡陣陣馬奶酒的香味中,聽見馬蹄奔跑的聲音,看見草原上羊群如白棉花扎堆,看見冬天的羊奶,熱氣騰騰地從桶裡倒出來。
絃樂往往比管樂更能拉動人們的心絃,月君也閉上了眼睛,人往往只有去國懷鄉之時,才能感知故鄉的美麗與包容!
他們的腦海中,浮現的是熱氣騰騰的奶香,是草原姑娘烏黑結實的麻花辮,是那一坨坨高原紅中綻放的笑臉。
那種親切與溫暖,是無論打多大的土地,無論多少金銀財寶,都無法交換的!
一曲畢,坐中有人掩面垂淚,手中的馬奶酒一下子變得苦澀,女人們轉過頭去,男人們則眼眶泛紅,注視著前方的天空,沉默良久。
路辛夷上前,再拜:“草民斗膽,請再獻一曲,以賀月君、女君新婚之喜,以祝今日不醉不歸之宴!”
那森放下了酒杯,先與眾人一齊鼓掌,而後大手一揮,道:“既然如此,便再請路老闆獻上一曲!”
路辛夷擺好琴,望向四周眾人,這其中不乏有景國人,雖然,方才的曲子他們的感受不如月國人感受更深一些,可他們心中的感傷,也並非可以隨意被忽略的。
天灰濛濛的,路辛夷起手,今日,便要拉動這琴,驅趕這厚重的烏雲!
心安即是吾鄉!
她心裡一下子有些惡作劇的念頭,曲風一變,拉起了自己小時候聽大人們唱的《酒歌》,這是父親教她的曲子,實際上,她也只會拉這麼一首。
一開始是月國語的開場,自從月君不準大型演出時再長篇的月國語後,月國人很少再聽到這麼純正的月國語了,因此,前奏一出,眾人都豎起了耳朵。
“金盃銀盃斟滿酒,雙手舉過頭……”
是祝酒歌!
歡快的節奏,加上動感的節拍,方才的憂愁與不痛快一掃而空,此時此刻座中的武將再也不想拘束,他們舉起酒杯,互相祝福,含淚的眼眶裡,充滿了豪邁。
幾個景國舊臣見狀,也與眾人舉起酒碗,月君趁此機會與眾人共同舉杯,不知道是誰指揮了那些跳舞的姑娘,她們一個個穿著月國的服裝,腰間綴滿寶玉美石,從屏風後走出來,在宴會眾人間扭動腰肢,舉著酒罈子,路過哪隻空碗,就俯下身去斟酒。
一時間,宴會上熱鬧非凡,熱氣騰騰一片。
路辛夷索性也不再拘束,一會兒唱著月國語,一會兒唱著景國語,兩種語言混合在一處,倒十分融洽。